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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鲸歌七（第1页）

这行云流水一般的战术动作，完全要拜韩松这些老海贼所赐，如今平安港的水手们，即便是与大宋水军正面交锋也不会落了丝毫下风。两船距离很近，江枫却并不打算登船，对方人数显然比自己多，他只是指挥弩手攒射，专门集中射杀对方弓手，很快对方就没有几个能放箭的人了，注辇国纲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在甲板集合人手，准备跳帮战。江枫见对方在甲板上集中，他等的就是此时，立刻吹响竹哨，晃着火折子，摸出一个火雷弹，点燃引信丢了过去，接着水手们纷纷投掷出冒着火星的火雷弹，那火雷弹落到敌方甲板上，立刻爆开，刺目的火光和巨响此起彼伏，注辇国旗舰上刚刚严阵以待的水兵乱成一团，死伤狼藉，那纲气得哇哇大叫，自己损失惨重却连敌人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实在是莫名其妙。“砰砰”两声，两罐火油被丢到甲板上摔得粉碎，接着被火雷弹点燃的火苗呼啦一下蹿了起来，很快烧着了船帆和甲板，船头那具庞大的投石器，还没挥作用便在烈火中分崩离析了。

眼看对方失去作战能力，江枫毫不恋战，立刻与旗舰脱离接触。水手们用钩镰枪顶住船舷，使两船分开，广福号正对着赶过来的第二艘船迎头而上。敌军为了通过水道，两船之间相隔二里，此时广福完成掉头，与第二艘敌船已经不到一里距离。江枫正准备命人射床弩，忽然听到熟悉的呼啸声，不好！是投石！这回上天没有眷顾广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穿了前舱的顶棚，又砸穿甲板，落到了货舱，幸亏下面堆着大量米粮袋子，抵消了冲力，才没有将船底砸穿。而巨石的落点，就在江枫身旁。江枫被一股烈风带得身子一歪，脑袋重重撞在一块木板上，然后咕噜噜从砸开的窟窿里滚落到底舱，昏了过去。

“大郎！”老于看得真切，急得跳了起来，大喊救人。江枫一倒下，船员们顿时有些慌乱，平时训练得再怎么熟练，自家主将生死未卜，确实让人无法安心作战。阿朱铁塔般高大的身影忽然从底舱冒了出来，他将横抱在双臂中的江枫轻轻放在甲板上，扯开喉咙吼了一声“东家无恙！”大家的心这才一下子放进肚子里。

阿朱迈开大步踏过甲板，脚下出“咚咚”的闷响，就像大军出征时敲响的战鼓。他三两步来到船头，抢过木槌，重重砸下，“嗡”的一声，三枝大铁箭同时爆射而出，对面船只已经不到三百步，这个距离上没有什么船体能阻挡床弩的铁箭。三枝铁箭转瞬即至，左侧铁箭在船舷划出深刻的伤痕，落入海中，右侧的穿过侧面船体，在右前方的船头射了个透明窟窿，然后造成一连串破坏，而中央的铁箭，穿过了弧形上翘的船头木板，又将投石机旁边的一个水手射死，强大的动能带着那水手向后飞出，狠狠的钉在粗大的桅杆上，木屑与献血四下飞溅。

注辇国水军最大的依仗就是投石机。这种大型远程武器是他们得以横扫天下的利器。很多情况下只要不停的把石头丢过去，敌人就或死或投降了。万万没想到，对方在遭受重创后竟毫不犹豫的起了反击，而反击所用的武器，同样犀利恐怖。他们看着被射穿的船头和同伴的尸体，实在无法想象敌人使用了什么奇怪的武器。心理的优势一旦丧失，人的主动性和胆量就会大打折扣。投石机射度很慢，注辇国纲知道再次装填已经来不及了，又担心再次遭到远程打击，只得硬着头皮冲撞过去，指望撞击之后使用跳帮战术与敌人硬拼。

广福前甲板受损，老于担心承受不住伤害，只得转舵。广福虽然逆风，但依靠披水板和良好的性能，仍然灵活的躲开了敌人撞击，绕到了敌人侧面。两船相隔五十步擦肩而过。注辇水军还有两条未装备投石机的小船，见到前面火光，知道生了激烈战斗，立刻加赶来。广福前后受敌，情况极不乐观。偏偏此时江枫人事不知，真是急煞众人。

这时一艘小船忽然从身后冒出，船头站着的正是那酒馆老板。他冲着广福挥手大喊道“我去拦住他们，你们快撤！咱们打不赢的！快撤！”

他虽然喊着撤退，小船却是出奇的勇敢，直冲着注辇国后面两艘船冲了上去。阿朱回头看了看江枫，对老于打个手势，指了指对面注辇国的大船，老于会意点头。他知道，对方有威力很大的投石机，逃是逃不掉的，无论如何不能给对方射投石的机会，在操控性上客舟远比注辇国的三角大帆船灵活，广福绕了个圈子，船头对着注辇国战船侧后方时，第二轮射击已经准备好了，阿朱毫不犹豫的又射出三箭，这一次又给对方制造了不少损伤。但敌人的投石机显然也即将完成准备，正在努力调整船头，想把固定在船头的投石机对准广福。

江枫陷入一个深灰色的梦境，头顶是混沌的天空，脚下蓝黑色的海面飞快的掠过。忽然他急下坠，一团迷雾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拼命揉搓，想驱散眼前的昏暗，没想到，迷雾真的不见了，他睁大眼睛，赫然现自己正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四周雕栏玉砌，鸟语啁啾，沁人心脾的花香阵阵飘来，高大的菩提树挡住似火骄阳，只漏下点点灿烂的阳光。

这里竟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花园。周围的人都是以麻布为衣，露出一侧肩膀，他们面貌黝黑，高鼻深目，长得到与阿朱有几分相似，只是更瘦弱些。众人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位长者席地而坐，无不聚精会神的聆听教诲。那长者身材高大，宝相庄严，两颊隆满，眉间已有白毫，脸上却一丝皱纹也无。他本在论述精妙佛法，待看见江枫睁开眼睛，便住了口，微笑着伸指冲他点了点，道“阿那律，你出家学佛，是为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似乎有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江枫见众人同时望向自己，有的人眼中已经露出戏谑鄙夷神色，顿时大为窘迫，这一幕似乎是自己儿时上私塾偷着睡觉被先生捉个现行的重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到了这里，又如何解释？再说自己也不是什么阿那律啊？可是鬼使神差的，江枫却张口答道“弟子......弟子是为了为着厌离生老病死，解脱忧悲苦恼，以达涅盘。”

长者道"哦。可是刚才我说法的时候，你在睡觉啊。嗯，那你来说说，何为涅盘？"

江枫惊恐的现，这具身体似乎并不受自己控制，他恭敬的答道“涅盘也即成佛，指经过修行，调理自己的思想，断除贪嗔痴，最终达到没有烦恼，脱生死的境界，也就是无所得，无执着，随缘而不变的圆满境界。只有到达涅盘的境界方可摆脱轮回。”

那长者长笑起身，来到江枫面前，用食指在他肩膀轻轻点了点，道“不错，此即佛法本源之意。”

江枫低头看去，自己左肩一个光环熠熠生辉，竟然是那纹身的圆环。长者继续道“螺蚌壳内，一睡千年，狮子山下，离苦得乐。”周边弟子同声颂道“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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