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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她几眼,极慢地点了点头。罗敷自认脸皮够厚,在他审视的眼光下顿时炸毛,他不配合立马抛弃对自己的兴趣也罢了,配合的这么勉强,是她逼着他点头了么!
她杵在那里,嘴唇微微地抿着,只希望曾高赶快带着舒桐过来。
那人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中的笑意,道:
“女郎若是要去寻方公子,请跟我来。”
罗敷心中一惊,知道现在开口说什么都容易被拿住,遂闻若未闻,平视水榭。
他唇畔笑纹更深,柔声问道:“女郎不信我?”
话音刚落,就有人出声道:
“十九郎?”
罗敷看去时,东面假山后转出一人来,正是换了身衣袍的世子方琼。
“秦夫人。”方琼皱了皱眉,“请到房中客室一叙。”
罗敷没有权利反驳,就一路跟在方琼身后,下意识地离那个叫十九郎的男人远些。曾高逮到人回来若是看她不在,应该会想到是已经碰上公子了。
王放走在最后。几年未来,侯府没有一丝变化,他甚至能辨认出幼时钻过的一个假山洞,折过花枝的一株桂树。
前面小心翼翼走着的女郎戒心很强,他一日的凝重心绪反倒减轻不少。她走路时,长长的乌发柔顺地贴在腰后,隐约能看见挺直的脊背,无论是惊慌还是尴尬,都能走得一丝不苟,显然受过严苛的教养。他想起玉霄山那位覃神医的身世,目中了然,却仍留了些心。
进了园子东头一扇月亮门,一座小楼坐落于竹林环绕中,就是方琼绣楼一般的时晴阁。阁中空无一人,家具陈设素雅奢华至极,想来用起自家赚的钱底气甚足。
灯架上的透明水晶灯光线大盛,罗敷回头去看停在阁外长廊的人,他不进门,为何要跟上来?既是方公子的朋友,却并未出席宴会。她能如此肯定,是因人们只要看过这张脸就不可能忽略过去。也许等下要和方公子一道隆重出场?那会儿寿宴都差不多要散了吧。
门未关,方琼在右手的书案沏了两杯茶。
罗敷道谢接过,问道:“那位公子不进来么?”
那人浅浅地望向她,罗敷忽觉这场景很熟悉,好像曾经被人这么看过。他檀色的外袍下摆浸了一地月光,灰黑狭长的影子沿着走道一直延伸到她的脚下,有些清冷。
这个男人就如同一把镶着珠宝玉石的利剑,轻而易举地取人魂魄。
方琼眉梢一挑,从善如流地道:“十九郎,秦夫人请你进屋,外面凉。”
罗敷冷汗涔涔,努力维持淡定,道:“公子不是外人,请进屋吧。”
王放漆黑的眼眸聚起一丝亮,迈步跨过门槛,边关门边道:
“阿秦,方公子刚才的意思是,你……”
他顿了顿,笑道:“女郎怎么不说话?”
“抱歉,理解错公子的意思了,我以为方才话太多。”
方琼端来的茶居然是凉的,他不以为意地笑笑,道:
“秦夫人话不多,这很好。”
罗敷开门见山地对方琼说:“上次我与公子到司院判家中,公子托我做的解药我已做完了,现可以验收。”她从袖子里摸出小瓶,瓶子的材质非瓷非玉,乃是特制,轻巧又坚固。
一只手在她眼前一晃,待她反应过来,手中的瓶子已然无影无踪。罗敷蹙眉道:
“公子只要别把它砸了,尽管仔细查验。”
王放摩挲着瓶口,道:“女郎这瓶子是从玉霄山上带下来的么?”
“是。”
“我家中也存着不少这种瓶子,论起来讲究甚多,但用起来极为方便。”
方琼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心知他又要作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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