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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先生听得,笑道:“失望!飞,我竟然只是你在衙门府搭档的候补!”
想御史王索耿直近人,我并无顾虑答道:“蒲先生,话不能这样讲。御史大人前来,想必是以衙门府内的人为优先考量。倘若弃衙门府内的搭档于不顾,擅自请来蒲先生,即使御史大人同意,也恐怕难称名正言顺吧?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蒲先生笑着摆摆手,打断道:“飞,不必多言。道理我当然了解。只是再与你调笑下去,恐怕御史大人要有所见怪了。”
御史王索听得大笑,爽直地拱拱手。
谈笑间,广平的衙门已出现在眼前。御史扬鞭一指,我们三人便纷纷跳下马,牵着马从旁门步入。在门口迎接的府内仆人见得,毕恭毕敬地迎上前,作了揖,牵去了马。御史一抱拳,道声有劳,便引着我和蒲先生取道,向衙门府的正门而去。
踏入广平衙门府的公堂,我好奇地环视四周的装潢,却发现与淄博并无二致。接着我留意到在公案旁检视文案的捕快。
见到那身影的瞬间,我心中猛地一颤,顿时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刚毅的眼神,浓重的蚕眉,挺拔的鼻梁和微厚的嘴唇,配上干干净净、方方正正的面庞。
“槐兄?”我忍不住脱口叫了出来。
魏槐,本是我最为熟络的发小。想来惭愧,我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在何时,又是如何与槐兄相识的,印象中,我似乎自出世以来便与他相熟络一般。
想来,那时蒲先生还为了考取功名,闷在家中忙碌苦读,与我并不相识。而我则每天跟在比我稍稍年长的槐兄身后形影不离,仿佛我的亲哥哥一般。槐兄对我,也如亲弟弟般体贴。那时,我、槐兄和其他的玩伴时常结伴出行,在淄博周边郊游玩耍。最为年幼的我总是苦苦跟在队伍的末尾,而槐兄每每放缓脚步,跟在我的身后,以免我和其他人走散。每当我精疲力竭、寸步难行、吵闹不止时,槐兄都毫不犹豫地拉起我,背在自己背上踏步前行,直到我心满意足为止。
儿时,习惯被照顾的我竟丝毫不觉。直到我当上衙役,一次协助一家人背起一名病人往郎中的医馆狂奔时,才切身体会到槐兄的不易。只是,等意识到自己当年的任性无知时,我却早没了机会与槐兄道谢了。大约是十年前的光景,槐兄忽然不辞而别,从淄博一夜间消失了。那天,我站在槐兄家门前,听屋内不断传来焦急的喊叫。我没有多想,只是呼喊了两句槐兄。然而从屋内冲出的,却是位心急如焚的妇女。她抚着我的头,问我可曾见到槐兄。见我摇摇头,那妇女没再多说,连忙往街上跑走了。顿时,我意识到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槐兄,泪水不禁潸然而下,无声地滴落在土地上。自那时起,我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整天闷在家,对着墙壁发呆,不肯读书,也不愿出门走动。父母见我萎靡不振的样子十分焦急,却无计可施。直到他们两人听同乡人说起,淄博的神童兼孩子王蒲松龄,喜好讲些有趣的传说,乡里的顽童们对他推崇备至。于是,二老抱着一试的心态把我送了过去……
捕快的目光从卷宗上移开,飞快地打量了我,也是一愣:“飞?……严飞?”
我又惊又喜,感到眼眶有些湿润,便急忙奔上前去,抓住了他的双臂。见他眼中同样闪耀着久别重逢的惊喜,我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是有些笨拙地问道:“槐兄,久别无恙?”
槐兄连连点头,激动道:“果然是飞,你果真长大了!”槐兄说着,眼里满是兄长见到长大成人的弟弟一般的欣慰与喜悦。
我二人相视许久,槐兄才开口问道:“飞兄十年来始终还在淄博?”
我点点头,问道:“槐兄这十年间,也始终身在广平?”
“正是。飞兄可曾娶亲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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