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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5页）

对方一个青年的手悄悄向挎包里摸去：“你们他妈活腻歪了是不是……”

袁军不容他掏出家伙，藏在袖子里的弹簧锁呼啸而出。钟跃民、郑桐等人纷纷亮出家伙扑上去，黑暗中传来闷响和惨叫，双方打作一团。

钟跃民一伙人多势众，出手凶狠，对方很快不支，顷刻作鸟兽散，钟跃民一伙不依不饶，挥舞着凶器将对方又追出几百米远……

架打完了，郑桐回头看了一下便乐了：“跃民，你看看，那两个小妞儿早没了影儿啦。”

袁军在东张西望：“看来咱们又上当啦，这俩妞儿还真没影儿了，咱们白跟人家干了一架。”

郑桐牢骚：“哥们儿后背还挨了一冰刀，衣服都被砍破啦，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回你们知道了吧？这就是跃民这孙子重色轻友的结果。”

钟跃民笑着说：“哥儿几个，你们要这么说就没劲了，我让你们去打架了吗？咱不是说要给那几个坏小子办办学习班宣传宣传毛**思想吗？你们这些人，太野蛮了，没说两句话就动手，该好好反省，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袁军一听：“我操，这孙子逮住便宜卖乖，咱们帮丫拔份儿，丫撂爪就不认账，哥儿几个，怎么办？”

众人高喊：“打丫挺的！”

钟跃民大笑着拼命蹬车逃，袁军等人大骂着，闹哄哄追去。

袁军和郑桐两人骂骂咧咧走进一个食品商店，郑桐手里拎着一个用白铁皮做的水桶。他们正在用最恶毒的语言诋毁着对方。郑桐一口咬定袁军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弱智，他妈怀他的时候肯定是受了刺激，不然怎么生出袁军这么个傻逼来。而袁军回骂郑桐说：“你丫也精不到哪儿去，还他妈号称瓷器鉴赏家呢，狗屁，你长这么大都见过什么瓷器？除了你们家抽水马桶是瓷的，你丫还见过别的瓷器吗？”

他俩是为从袁军家偷出来的瓷瓶吵架。这对崇祯五年的官窑瓷瓶被他们送进了委托行，那个负责收购的老家伙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又找出个放大镜仔细研究瓷瓶上的花纹。袁军和郑桐心中一阵狂喜，心说，这瓶子算是顺对了，肯定值钱。结果老家伙长叹一声，说：“东西还不错，可明朝的瓷器存世太多，不太值钱。这样吧，愿意卖的话5o块钱咱们可以成交。”袁军大喜，他认为5o块已经是巨款了，便迫不及待掏出户口本准备成交。而郑桐却大怒，他认为这老家伙在装孙子，明代官窑的瓷器至少也得给个一两百块，5o块钱简直是打要饭的。

郑桐冷笑一声：“老头儿，您这打鼓儿的行当是祖传的吧？”

老头儿惊奇问：“年轻人，你不简单呀，还懂得打鼓儿这称呼？”

郑桐调侃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开当铺的，要不怎么一见您就觉着亲呢，我爷爷当年说梦话都是这个，‘破皮袄一件，光板无毛’。您还别说，我爷爷就这毛病，他眼里没好东西，您就是把皇上的金夜壶拎来，他也这么喊，‘破夜壶一个，有孔无嘴儿’。”

老头儿好脾气：“年轻人，你可真有张好嘴，可惜现在没打鼓儿这行了，不然我非收你做徒弟不可。我问你，你知道崇祯五年是公元多少年吗，距今年多少年？你要是答对了，这瓷瓶我个人2oo块钱买你的。”

郑桐哪儿知道这个，他不想和老头儿废话，只是收起瓷瓶说了句：“那5o块钱您还是留着养老吧，这瓷瓶我不卖了，留着回家当夜壶用啦。”

袁军一旁忍不住说：“5o块就5o块吧。”

郑桐没好气喝道：“住嘴，你个败家的东西，你当老子的家产挣得容？”

袁军回嘴：“郑桐，我看你丫又找抽了。”

他俩走到门口还听见老头儿在说：“记清楚了，年轻人，崇祯五年是公元1632年，距今年336年。咱中华民族五千多年历史呢，三百多年是小意思，你要是能把秦始皇的夜壶拎来，别说两百，两万都给你。”

郑桐大怒，回身道：“我这儿还有唐明皇的避孕套呢，给你孙子当气球吹吧，老丫的。”

出了委托行的门，袁军便大牢骚：“5o块钱就不少了，你丫还贪心不足，这下好了吧，连5o块也没有了。”

郑桐不耐烦了：“你丫再唠叨我就把这瓶子砸了。”

袁军说：“你不砸你是孙子。”

郑桐举起瓷瓶做威胁状，袁军不为所动，坚持声称不敢砸就是孙子。郑桐正不知如何收场，这时有个老人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我刚才都看见了，这个瓷瓶我想要，你开价吧。”

两人当时便起愣来，老人穿着一身浅灰色毛派力斯中山装，面色红润，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

郑桐当时自己也闹不清为什么脱口就是一句：“5oo块。”

老人点点头，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过来：“小伙子，你清点一下。”

郑桐和袁军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数来数去也数不清。等老人拿着瓷瓶走后，袁军一拍后脑勺：“妈的，肯定又卖赔啦，这老头儿连价儿都不还。郑桐，你丫口口声声自称瓷器鉴赏家，怎么才开价5oo块？你没看见那老头儿抱着瓶子就跑，生怕咱们反悔，我估计你开1ooo块的价他也买。”

郑桐不爱听了：“真没法和你这孙子共事，你他妈5o块都想卖，卖了5oo块你倒埋怨上了。你丫知足吧，把你卖了也不值5oo块。”

两人进了食品店还在互相诋毁。

郑桐探头探脑向冷饮柜台里张望：“袁军，我看你是有病了，大冬的怎么想起吃冰激凌来啦。你是想拉稀还是怎么着？”

袁军大大咧咧说：“我他妈乐意，大爷我有钱，怎么啦？今想吃冰激凌，就得吃个够。今的事今办，也许到明我还改戏了，改吃铁蚕豆了。”

郑桐不以为然说：“我看你丫就是被钱烧的，刚卖了点儿东西，手里有了点儿钱，就找不着北了。”

商店的售货员走过来：“你们买什么？”

袁军一副财大气粗的口吻：“我们买冰激凌。”

售货员打开冰柜问：“要几盒？”

“你总共有多少吧？”

售货员的服务态度也不怎么样，他翻了袁军一眼，生硬说：“我有多少不关你的事，我只问你要几盒。”

袁军傲慢说：“当然关我的事，我怕你这里没这么多货。”

售货员睁大眼睛打量着袁军：“那么你就说出来听听，你打算要多少？”

郑桐把水桶放在柜台上：“这个桶能装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售货员惊愕愣了一会儿，转身将冰柜里成纸箱的冰激凌搬到柜台上。

袁军和郑桐耐心用木匙将冰激凌刮进水桶，售货员们都惊讶围在一边看热闹。

两人旁若无人工作着，边干边往嘴里放，凉得直哈气，他俩旁边已堆起一堆空冰激凌盒了，水桶里的冰激凌刚刚盖满桶底……

钟跃民的运气比袁军好些，他父亲钟山岳虽然也进了“牛棚”，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家居然没有被查封，这真是个奇迹。袁军为此常愤愤不平，凭什么局级走资派的家都被抄了，而副部级走资派的家倒不抄？这也太不公平了。多年以后钟跃民才知道，这是钟山岳的一个没有倒台的老上级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