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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恐惧不过是人生的调味品（第1页）

雄鸡唤日，嘹亮的鸡鸣拉开鸿梅城新的一天。天色灰得深沉，似明似暗。

自从昨日演武场上和左权一战之后左希便回府养伤，去申请调查资格的曹祁迟迟没来消息，而晚上从军营回来的绫洵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两人没有一句交流，甚至让他这个病人睡椅子上。

身上再次裂开的伤口隐隐作痛，加上对那对陌生男女的好奇，左希压根就睡不着。在桌椅上思索许久，对日后和左权的较量计划了一堆。

好不容易熬到鸡鸣报晓时，左希推开窗户，龙胆花的清香随风而来，柔面舒心。左希一夜未眠积累的困意一扫而尽，脑子的混乱的思绪也理清些。

放眼望去，灰白的砖石和黑瓦映衬着未明了的天空，庭院里的绿植点缀期间，一片闲暇平静之景。

“你今天怎么起怎么早啊，杂鱼……”此时，身后床上传来绫洵柔弱慵懒的声音。

左希回头看去，小小的人儿裹紧被子又睡去，只露出红润的小脸。

对她来说，自己将军之子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挡箭牌，既能获得左定将军为强有力的靠山，又能压住那些和皇帝一样想杀了她稳住地位的人，真是一举两得。

这算是昨天到现在绫洵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吧。

女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让男人去猜。

猜她怎么个心情不好然后去安慰嘛？

左希懒得去猜，从道长们那继承过来的经验和教育告诉他“离女人这种麻烦的生物越远人生才能快乐开心”。虽然都是单身的道长们说的不能完全相信，并且攘括所以女性也是不可取的。但是出庙以来的种种让左希不得不慢慢相信这个道理。

至少他还没遇见像母亲那样的好女人。

一是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先生”，把两人的性命捆绑在一起；

二是毒舌且古怪的未婚妻——曹绫洵，在其的嘴里自己就没有过什么好形象；

三是日后会取走自己性命的亲姐姐左权。

但凡少掉一个，也不至于伤痕累累、夜不能寐。

“算了，接下的承诺和责任，就算吐血也要承担下去。”他明亮的眸子像是被天穹之上未散的云雾覆盖失去光彩，“这么一来和在宗庙里困着也并无差别嘛……被父亲的承诺束缚，被自己的承诺捆绑……话说我出来想去做的事有哪些来着？”

曾经左希在念书习武之后躺在宗庙的梧桐树下，看着自由自在的雀鸟、变化多样的云彩，常常畅想未来有机会离开宗庙后新的生活，他不要在念书习武，要去吃海里的游鱼，去啃山野里的果蔬，去潜书中里提及的名川大湖，去逛道长口中热闹非凡的大城小市，更要和各类名人异士交友论道。

还要养上一只土狗，陪自己仗剑闯天涯，留下一人一狗的江湖传说，让后人望着自己的痕迹揣度此人如何。

这些年欠下的吃喝玩乐要一口气补上，曾经只能幻想的冒险更要在现实里走上一遭才行。

而不是困在死气沉沉的鸿梅城中臭酸。

“笼中鸟，终是吾，出笼来，束与己。”回味片刻，左希心中泛起层层悲情惜意。

如果这是离开宗庙的代价，也未免太过于无情了吧。懵懂无知的少年郎，所期许的生活却是灰暗一眼到头的结局。

尽管自己一身绝学，满状态的时候大概只能和左权拼个不算丢道长们脸的死法，更何况自从在鸟山被那个少年打败时缠绕自己的未知恐惧尚未褪去，或许这时自己的反抗只会逗笑左权。

将右手伸向天空，一缕破开云雾的日光打在其上，为左希投下半遮脸的阴影。回想起和那少年交手时自己只能被动逃跑，身体仿佛再次感知到少年所带来的未知恐惧颤抖起来，有一拍没一拍地呼吸。

察觉自己状况不对，他赶忙调整心态不去在意那天晚上生的事情，沉沉的深呼吸来回复气息。

“该怎么做才能将这恐惧的根源找出来，并铲除掉呢？”左希冷静下来，靠着窗望向自己的扫帚思索起来。

重云已散，日浮天。

他眉头越皱越深，眼眸深邃无光。

恐惧的根源并不在于那个少年，他只是一个诱因，在当时的情况下就算是任何人也能令左希恐惧。更何况在和实力更强大的左权交锋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又怎么会对一个无名之辈感到恐惧

是面对生命在自己面前突然被粗暴地夺去生机的惊恐？

不，不是这个。

好歹在道长们多年的教导下左希早已经是一个对没有联系的生命只有漠视的人。

突然手指一抽，像是在提醒什么，他举起双手反复握了几遍拳，乏力、微颤。

“莫非，我在害怕自己死去？”左希对此不可置信，在与左权的对峙中自己能确定对方暂时不会对自己下死手，到现在为止唯有那少年让自己感到濒死，可他早已将生死看淡。

人生恍惚一刻，及时行乐方为大道，哪时死去都不留遗憾，坦荡荡来，赤裸裸的去，不带走一片云彩，一丝回忆。没有什么必须追求的大小理想，去为其劳累一身。更何况早死晚死都是死，为什么还要困于世间的纷纷扰扰，让红尘滚滚抹花容颜。活着，就信守几个承诺，背负一两个责任，最后该喝喝该玩玩；死了就死了，没什么一定要完成的执念。

左希轻叹，打消这个最不可能的念头，“我怎么可能会害怕死亡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望向窗外，几只麻雀正站在对面的瓦片上好奇的打量着他，小小的脑袋微微斜着，显得灵动可爱。不自觉左希就想起穹鹰璞总是对一切感到好奇的小脸，或许是一直被收容在深不见底的地下湖泊中的原因吧。

“也该和我的器人好好培养一下默契了。”

说不定等掌握了穹鹰璞的力量后，未知的恐惧就能刚刚的厚云被荣光驱散一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恐惧不过是人生的调味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