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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纷繁复杂（第1页）

不过依宋文看来，这件事情多少有些诡异之处，比如，征收标准当地农民与洛康集团说法不一致，这个很容易查明，不至于久拖不决。面积这么大，影响这么广，可是却没有人敢于担责却把这件事情解决掉，这不能不说奇怪。想起前世的种种，宋文知道，这里毕竟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不能用前世的经验来套，可是宋文又总觉得这其中有些相通之处。

走的那一天，宋文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背上背包到县信访办报道。那天单位正在开全体员工大会，本来要说，宋文也可以参加，可是宋文却不愿意凑热闹。会上无法是涉及到一些表彰还有未来展望之类的，宋文觉得奇怪的是，像山阳县大理寺这类单位，在管理上常常显得很矛盾，比如他们一方面强调严格管理，可是在遇到具体事情的时候，又容易以灵活、例外、有具体原因之类的理由作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判断，嘴上说的和实际执行其中是有一定偏差。当然，要说奇怪，也不奇怪，这个世界和前世一样，也是一个人情社会，特别是在明国，因为前面一整段文明历史是相通的，所以造成了大家的生活习惯、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是想通的，很多时候，在管理者眼中，稳定其实是比原则更为重要，可以舍弃原则，但不能不维护稳定，不过如果碰上了更大领导施压，或者有了一些难以推却的人情因素，一些决定也可以很快并且很严格的执行，但前提是不会产生过大的影响，或者利益受损的一方不会有更大的关系网，比如像宋文这样，也许6工就认为：即使宋文知道了事实，恐怕也拿他没有办法，但悲哀的是，宋文还就真的没有办法，只能忍气吞声，比如可以想办法调到其他单位去，但问题是，其他单位就不存在这样问题了吗？一样存在。而且，如果宋文真的有那么大能量可以调到其他单位去，那么6工自然有办法再对宋文进行安抚，那时候的宋文，也就不会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了。前前后后，是人是鬼，恐怕6工已经想清楚了。

这就是明国特色，至少在基层是这样的，有很多东西觉得不合理，有很多东西一直高喊着打破，可是事实上却像顽疾一样，很难清除掉，只要产生这些东西的文化土壤还在，这类现象就不会杜绝，这一点，宋文看得很通透，也想得很明白。除非自己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性格，否则，是要被淘汰下去的。但宋文能够做到吗？也许，但如果真的做到了，那也许就不是宋文了，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真的很有道理。

宋文提前与信访办副主任赵军联系上了，准确的说，也不是宋文联系的赵军，而是赵军主动打电话来催。倒不是活有多急，而是这次县上决定抽调人到信访办处理洛康集团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摆个样子。所以，作为信访办主任韩东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可是韩东不上心，但赵军却是上了心，倒不是说赵军就要解决洛康集团的问题，其实赵军知道，洛康集团的问题也许根本解决不了，或者说如果县上不下大决心，这件事情就没完没了。可是现在，县上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只是说增派人手，但并没有出来解决方案。其实能不能解决呢？当然能够解决，要解决这件事情并不难，但免不了要处理几个人，要落一些人的面子，县上那些领导，能下定这个决心吗？赵军非常怀疑。

可是既然如此，他赵军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呢？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赵军想的是，这批来的人虽然表面上都是所谓单位的精干力量，可是赵军了解过，都是一些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在各自单位肯定也是不如意的，或者说被认为多余的，不然也不至于被配到这里来，县上那些单位难道不知道洛康集团的水有多深？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基本很难解决？可是知道还把那些人派出来，这就说明，这次被各个单位派出来的这些人，其实在各单位是很不得势的。但信访办的工作又是很要紧的，实实在在的说，工作量很大，凭现在县信访办的几条枪，已经管不了事了，无可奈何之下，赵军就把主意打到这批新抽调来的人身上，这些人可是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重要的是，他们都很年轻，年轻意味着听话，多半没有结婚吧？没有结婚刚刚好，可以加班，对吧，年轻人就应该这样。

这就是赵军心里的想法。宋文到赵军办公室报道的时候正是下午三点钟，赵军办公室一时找不到，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可是看着信访办来来去去的人，好像大家都没有空搭理他，正当宋文无计可施的时候，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瘦瘦的年轻人看着自己。身上穿着一身白衬衫，下边一水的西裤，看起来人很精神，和宋文一样，身上也搭了个背包。

“你也是来这边报道的吗？”年轻人好奇的道。

“你说的是那个专门化解小组？”宋文道。

“对，对，就是，洛康集团嘛，都知道，看来你也是，我叫宋一博，山阳县户部工作人员”年轻人道。

“宋文，大理寺的，怎么，就咱们这几个人吗？”宋文道。

“不止，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来报道的就咱们两个吧”宋一博道。

“可是，我看这里也没有人接待，我现在连赵主任办公室都不知道在哪里，看来看去，也不知道问谁”宋文无奈的道。

“问我呀，问我就对了，我带你去，不过这件事不急，你去早了赵主任也不一定有空见你，你也看到了，这信访办可忙了”宋一博道。

“你知道？看来比我熟悉啊”宋文不解地道。

“这你就不知道，我虽然工作时间不长，可是往这边跑的时候可不少哇，你就不奇怪，为什么就咱们两个来这边报道吗？”宋一博神秘的道。

“为什么？这里面，还有事情？”宋文道。

“当然，因为他们都不愿意来呀，这信访办事情可多了，你看这里，每天都有人来反映事情，而且解释起来还挺麻烦，有时候解决不好，说不定还有人身危险，这谁受的了”宋一博道。

“等等，我觉得不对，不对，咱们不是专门处理洛康集团事情的吗？不是专门协调化解洛康集团上访案件的吗？听你这意思，好像咱们直接到信访办上班一样？”宋文越听越不对头。

“不然呢？光处理洛康集团事情？那人信访办弄了半天是干啥呢，跟你说吧，只要你来到了这，不管当初领导跟你说来这干嘛，反正只要你人一到，这里边的活都是你的活，当然喽，洛康集团的事情也要处理，毕竟，最近他们又闹起来了，这不，你看这一群没？都是那些失地的农民，他们都在这里上访呢”宋一博道。

“兄弟，听你这意思，怎么，你以前干过？”宋文奇怪的道。

“什么叫干过，我经常来这，当然，这次是洛康集团事件协调小组，以前是其他事件协调小组，反正不管什么事情，来了之后干的事情都一样，那就是和这边人员一样，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不过洛康这个事情，我估计持续时间很长，不是短期内解决的了，咱们得做好长期思想准备”宋一博道。

“这是啥？这不是抓壮丁吗？”宋文道。

“你还真说对了，还就是抓壮丁，其实大家知道，信访办破事多，人不够是事实，可是编制又不能加，财政已经承受不了，这不，这几年，信访办那些就想到了一个新办法，以协调化解某件案子为名，将人抓到这里来上班，一来呢，不额外增加负担，二来呢，也可以多点人手干活，何乐而不为呢”宋一博道。

“问题是，那些被拉壮丁的单位呢？他们干吗？”宋文道。

“这要看怎么说，一般情况下，当然是不敢干的，可是也不尽然。这件事情对其他单位来讲，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坏的一面就是从本单位抽人，这样自己这边干活的人就少了，工作压力增加了。可是好的一面呢，那些刺头呀，不听招呼的，或者闲人之类的，正好往这边塞，正好可以解决很多麻烦和纠纷。更重要的是，人信访在县里边哭诉呢，县里面一些解决不了的事情喜欢往信访办这边塞，可是信访办实际情况不能不考虑呀，于是县里名义上也了正式公文，要求各单位配合”宋一博道。

“这么说来，你也算是单位里的刺头呢？”宋文听出意思来了，乐的不行。

“可不是呢，要不怎么说呢，咱们是难兄难弟，我看你在大理寺也不比我日子好过”宋一博道。

“咱们，要不再等等其他人？”宋文道。

“不用，我们直接去赵主任办公室吧，到现在还没有来的，估计是不会来的”宋一博道。

“怎么还不会来？县里头都了文，单位也报了名单，怎么还可能不来呢？”宋文道。

“这你就不懂了，信访办这样干，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人信访也虚呀，一般但凡正常的，单位谁会愿意派人来？如果单位派的人不过来了，一般来讲，信访办也不会较真，当然，单位就更不可能较真了”宋一博一副过来人的经验。

“那意思，咱们也可以回去了？”宋文奇怪的道。

“那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咱们呐，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边呆吧，你想，如果单位真的不想你来，早就把话挑明了，还用得着我在这和你说？我也是一样的，咱们呐，一样，单位也不希望咱们回去，咱们回去也是呆不自在，我看呐，咱们就这样，好好干吧，说不定，在这里日子比较单位好过多了”宋一博道。

宋文是真听出来，这位大概就是老油条了，而且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也不知道宋一博在山阳县户部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且看样子进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这山阳县也确实是奇怪，要不是宋一博这样说，打死宋文都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