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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先生走时给他留下了一堆文件，像是安排了顾旻的圣诞节。

  他心里仍然不舒服，总有种隐私都被窥探的错觉。他不傻，知道这些事必然有6言蹊从中作梗，对方打听他的公司、住址都易如反掌似的，无意中的盛气凌人让顾旻有些诚惶诚恐，更多的却是厌烦。

  这些该死的有钱人，他想。

  圣诞节当晚，北京又下了一场雪。顾旻懒得要命，窝在暖气房中不愿意动弹。

  他妈给他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家宴的情况。顾旻如实说了，又提到钱，曾经的顾夫人冷笑：&1dquo;他给你就留着，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顾旻说：&1dquo;我入不了他的眼。”

  这话题太过实际，顾旻母亲沉吟许久，才说：&1dquo;小旻，记得妈妈的话，别跟钱过不去。现在你年轻，多为以后打算。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你不要被一时快乐蒙蔽。”

  顾旻被她说得一阵白毛汗，想起当年父母反目成仇时，母亲决绝离开的样子，不由得再次感叹除了长相，自己简直不像她亲生。

  曾经由于生活富足，她培养顾旻很是用心，国学没能吸引顾旻，惟独西洋乐器抓住了他的灵感。她顺着顾旻自行展，偶尔修剪他长歪了的枝桠，算上来，对于顾旻如今小有所成的各种天赋，她功不可没。

  可他性格闷，不讨顾克海喜欢，除了长相，在他眼中几乎一无是处。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儿子应当是让她有遗憾的。

  挂了电话后顾旻一头钻进次卧改造的工作间，将自己与世隔绝，继续抓紧聊胜于无的灵感编和弦，要弄出个成果来。他自那次与6言蹊告别，脑子里一直有个旋律在徘徊，昨天晚上睡到一半，突然有了想法。

  他生怕这段旋律溜走，争分夺秒地改，写废了的谱子堆满半边纸篓。住的地方有钢琴，可半夜弹怎么想都太扰民了。顾旻给吉他卡了个弱音器，翻来覆去弹了无数遍，台灯亮到第二天清晨，总算结束了。

  顾旻熬了个通宵，demo算是有了大概的雏形，他惯例给旬肇宁听。

  对方直到中午才给了他回应——想必是享受人生去了——来三排惊叹号和第一句赞赏，&1dquo;学长，这风格和你以前不一样啊!”

  旬肇宁习惯不好，说话大喘气，一条消息他非要分十次。这未填词的demo仿佛唤醒了他的缪斯，大段的表扬引来无数次手机震动，直接把顾旻吵醒了。

  他睁眼后就睡不着，索性抱着手机跟旬肇宁聊。

  绝佳的机会，旬肇宁让他跳槽。顾旻思来想去，到底没告诉他之前偶遇6言蹊的消息。

  好似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展。6言蹊算自己的伯乐，可他又隐隐觉得，来得太轻易的东西总是抓不牢，分分钟就会离开他一般。就如同曾经优渥的生活和看似美满的家庭，一旦破碎，留下来的创伤将会是永恒的。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飞奔到门口——最近几天接连吃外卖，垃圾桶里却没多少东西。顾旻翻了会儿，找出那张名片看，上面的头衔险些晃瞎了顾旻的眼。

  光华传媒的大老板秦屹，名片就这么被6言蹊轻飘飘地递给了他。

  顾旻捏着那张名片，突然心有余悸地想：&1dquo;好在没有贸然打电话，否则非要被大老板当成胡乱骚扰的拉入黑名单。”他意识到6言蹊身份不一样，上网试着搜了搜他的名字，竟搜出他是某个企业的法定代表人。

  该企业从属于6氏财团。财团的总部在上海，最初做地产家，经历三代人已经风生水起，如今成了华东一带的名门。6言蹊任法定代表人的不过是财团下属一个子公司，看业务列表，和娱乐圈没有任何交集。

  顾旻眉梢一挑，心想，&1dquo;这星探果然很高级。”

  因为出身的关系，顾旻对这种望族的二当家本能地敬而远之，关上网页之余不由得暗自决定，以后若非必要，除去感谢，还是不要和6言蹊有瓜葛好了。

  窗台上的玫瑰花全枯萎后，顾旻照着那天光华经纪人留下的联系方式，了一封邮件，附上自己从前写的曲子成品与小样。

  他收到回复时正是一个黄昏，通知他择日解决合约，去上海报道。

  而他就是这时再次遇到6言蹊。

  顾旻记得他去面试出来，公司给他配的助理慕容恒正要带他去看租的房子。他们等电梯，从十八楼往下，电梯门打开后，他与6言蹊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6言蹊朝他一笑，像是预料到他还是会来。

  顾旻后来想起，6言蹊像早就设好陷阱的猎人，而他仿佛一只自以为是的肥兔子，傻不愣登地往里钻，再想出来已经没退路了。

  都怪那时太年轻。

  第4章第四章

  头重重地磕在车窗上，顾旻猛然从浅眠中醒了过来。

  他坐正得太过突然，旁边的经纪人先吓了一跳，小心地问：&1dquo;做噩梦了?”

  顾旻摇摇头，他在短暂的休憩中梦到最开始的时候，这听上去有点傻。好在他一向很闷，楼陌于是慈爱地摸了摸顾旻的头：&1dquo;演唱会很成功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顾旻迷茫了片刻，问道：&1dquo;我最近写的那几歌交给Johnny看了，他给回复了吗?有几可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