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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小筑的雅间由三面珠帘围成,珠帘后覆着一层轻纱幔,四角有镂花小窗,窗边挂着五色风铃。
唱曲艺伶的台子与雅间正对。微风吹过,风铃叮当作响,客人不仅能赏美人弹唱吹箫,还能借着窗户一揽京城的湖光山色。
赵槃今日不曾佩冠,髻是素带扎的,蟒缎漆袍外套了件月白纱,拂动的衣带垂在身侧,上面滚了些霜白的梅花纹理,整个人显得随性又恣意。
他一来,满座的公子哥儿们纷纷起身。
宋机笑呵呵地说道,“殿下可来晚了,一会儿定要自罚一杯”
那男人脱下外袍丢在一边,随意找了个地坐下。
只是这位置着实不巧,正好就在了阿弗的身后,两人之间只隔了层轻飘飘的纱幔。
惊得阿弗额角一跳。
“遇上点事。”赵槃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刚去了大理寺一趟,出了门又遇上了雨,这才晚了。”
那些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话,只叫阿弗咬牙扼腕。虽说世上之事无巧不成书,但这也太巧了吧
她一时面如菜色,心跳如擂鼓,只暗暗祈祷着赵槃千万别回头。
然此时,沈婵已经走到了一半,落到了那些人的视线里,进也不是,推也不是。
好在沈婵穿着身男装,还是粗布麻线的小厮衣衫。她灵机一动,埋着头,装作绛雪小筑的小厮走过。
偏偏有人认了出来,调笑着道,“世子爷,那小厮怎么长得那么像嫂夫人”
众人面面相觑,宋机登时蹦了起来。
他一把揪下了沈婵的帽子,不禁愕然道,“阿婵真是你”
既然被揭穿,沈婵心一狠,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你这负心汉”她索性转过身来,张口便斥,“我才刚有身孕,你就敢来这儿听别的女人唱曲儿我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举起拳头,朝着宋机便是一通乱锤。
宋机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抓住沈婵雨点似的拳头,强压着嗓子,“阿婵,你别闹行吗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
“现在就说清楚,”沈婵哭着说,“我都被婆母赶出来了,你这脏龊事还想着瞒我么”
席上其余几人皆面带微笑地瞧热闹。赵槃淡淡抿了一口茶,猛然听见隔壁似有细微的响动。
赵槃略略转了个头,却见纱幔背后的矮桌下,竟还藏着个人。
“阿弗”他声线沾了点惊讶,随即不悦地皱了皱眉,“你怎么也在这儿”
阿弗猛地心凉了一半,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痛心疾地捂住眼睛,身子还待再往里躲躲,却已被那人拿住衣角揪了出来。
剩下那几位公子直看得目瞪口呆,本来是一场私友聚会,转眼间却两家的夫人都掺合了进来。
太子妃娘娘和世子妃一块来勾栏抓包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阿弗沉着嘴角,不敢面对赵槃冰块一样审视的目光。
赵槃扫了下那边正闹腾的沈婵和宋机,顿时也明白了几分。
他轻启薄唇,不轻不重地问她,“阿弗,这就是你给我收租子嗯”
阿弗心里既痛恨又懊恼,颤抖着声腔,“殿下,我”
赵槃指节敲了下桌子,“银筝呢其他人呢”
银筝和一干侍卫很快被提了上来。
银筝蓦然见了太子跟阿弗差不多,也是面色如土,跪在地上浑身筛糠,半晌愣是一个字都没敢说出来。
赵槃语气略带责备,“你们的差事当得是越得好了。”
阿弗怕赵槃又要迁怒他人,主动站出来,“殿下,都是我的错,是我叫他们带我来的。你别责怪他们,要罚就罚我吧。”
赵槃的目光扫过她浑身上下,“太子妃走时还是一身青裙,此刻却穿着这样,莫不是真打算去逛勾栏吧”
“我没有。”阿弗绞着裙角,“我是为了帮沈婵的忙。你明明看见了的。”
他有什么资格说她啊,他自己不是也来这种地方跟狐朋狗友听曲儿
赵槃见她那欲语还休的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
又骗他,又骗他
他眼里泛着玉石一般的凉意,气息洒在她耳垂上,“有时候我真想找间笼子,像丝雀鸟儿似的,把你扔进去。”
阿弗心中一惊。
那边的宋机好不容易安慰好沈婵,见阿弗居然也来凑这热闹,脸上不禁青红交加。
其余公子哥儿看够了戏,觉得气氛不大对,纷纷知趣地告辞了。
顿时,雅间里气氛凝滞,只剩下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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