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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失眠整夜暗自折磨后。夙止将所有精力全神灌入修行,以转换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这一过便是一年。夙止也渐渐融入了这世道中,白天苦行修行。夜晚,点灯读书。什么启山秘籍,十一国训,凡藏书阁里的书无一不看。偶尔和言殇领着阿花搞一些这里没有的稀奇玩意,被迟渊逮到少不了挨骂受罚。
此年正是启元伊始六九年。天下分立明朗。共十一国,大国为二,翌昼国和奉天国,围绕此两国而立的分别有,凤域,西蛊,初元,临世,石原,格陵,繁锦,绝延,纳云。
其历史悠久,极为混乱。夙止不紧咋舌,想自己得知三国都乱成那般样子,这十一国还不得将天下翻了个天啊。善了个哉的。
夙止犹感岁月如梭。如渗肌肤。
还未晃神,启山便又迎来了一场冬雪。夙止裹上寒衣,拖着宽宽大大的白袍,提提塔塔的往莲花庭跑。一个踉跄差点连手上的紫衫一并扔出去。言殇正巧去找迟渊,大老远就看见夙止跑得匆忙,这小丫头片子,两年来修为惊人。天赋异禀。油腔滑调,不管受多大委屈从不掉眼泪,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越是这样,言殇越是喜欢欺辱她。看夙止每次仰起头,声音清脆的能跟他见招拆招,言殇就喜欢的紧。
“阿止。跑这么快去哪?”言殇比迟渊小上一岁,虽然个子比不上迟渊,但现在伸手揪住夙止的衣领提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夙止把紫衫塞进胸口挣扎,“言殇,你已经揪坏我十一次衣领了。给我放手。”
言殇狭长的眼睛眯起,他偏过头看夙止小腿因为不着地乱蹬,笑意十足,“呦,对师兄还是这么放肆。啊?”
夙止半年来没少被言殇挖苦欺负,她嘴角一抹冷笑,冷不防的从口袋里掏出紫衫,狡邪道,“那师兄可认得它?”
言殇手指一僵,甩开夙止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从何而来。你这个妖孽。若换了别人早死了一万次了。师兄说了,不让你在碰这些东西。你可是想死了?”
夙止手里拿的不是别的,正是世上含有剧毒,紫衫。紫衫若加工,会形成无色无味,点燃可熏,入水即化。万能隐形剧毒之王。
夙止拿着紫衫冲言殇挥舞了片刻,把言殇吓得跑了不见踪影才哈哈大笑的进了莲花庭。推门而入时,迟渊正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墨似垂,姿态美不胜收。能拥有这般身躯的人,长相如何?夙止盯着迟渊看了半晌,见他没有任何苏醒痕迹,终于按捺不住蹑手蹑脚上前,俯身望着迟渊,手指颤抖,心跳极快。
揭开还是不揭开?她想一睹迟渊的芳容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急不可耐啊急不可耐。但若是揭开就毁了启山规矩。
迟渊因为测试药性,食入了些堪花粉,足足昏睡了半个时辰。略微苏醒,一睁眼就看见一双漆黑而亮的瞳仁。那神情,是迟渊前所未见的光亮。那么的,让人无法形容。
声音略微沙哑,“阿止。”
夙止猛地一惊,后退数步。才觉迟渊声音沙哑,面具下渗出汗珠。蹙眉道,“师兄可是又试药了?”
迟渊伸出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将圆润白杯端起,抿了一口道,“不碍事。”
夙止小腿一蹬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迟渊桌上斟酌的普华茶,语气一转,笑眯眯道,“都跟师兄说了。日后试药这种事,让我来就可以了。师兄不是说,只要能在药性被我溶解之前把脉试探,也可将药性记下吗?”
这半年来,夙止没少给迟渊试药。每次迟渊把那些奇怪的花花草草递给夙止,夙止都乖巧的吞下,眨眨眼道,难吃。久而久之,迟渊的性子也被磨得消失殆尽,只能亲自捻些蜜糖粉给她冲糖水。
夙止有些时候倒觉得,应极了一句话。君赐砒霜,如饮蜜糖。
本以为夙止的身体能够将这世间所有的毒药分解,融化。但前段时日起,夙止脉象有些飘忽,好像对药性有了些抗拒性。就算夙止是个容器,容器也有装满之日,迟渊意识到这点时,停止了夙止参与药材交手的任何任务。不允许夙止再接近任何有毒物质。留给她身子修养之余。
夙止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才拿出紫衫放在桌子上,“师兄,你看。”
迟渊低头将紫衫望在眼里,抬起眼扫了夙止一眼,厉声道,“阿止,你又忘了我说的话了?”
夙止却不想迟渊会脾气,一瞬间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语气有些娇柔,“可是,师兄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在寻它吗?我只是。”
“你剑法不精。去苦崖闭修三月。”迟渊冷言,拂袖而去。
夙止坐在原地愣了半晌,她低头看着自己在启山寻了整整两日才寻来的紫衫,但现在迟渊却罚她去闭关修行。面壁思过。委屈劲冲上来。差点红了眼眶。偏偏这个时候,被夙止吓走的言殇转悠了半天晃回了莲花庭。
正室内。言殇轻手轻脚的走到夙止身边,看夙止垂着脑袋,眼眶红红,不由弯着身子将脸蹭过去,一双狭长而精锐的眼睛对夙止眨了眨,温声细语,“阿止小师妹?”
夙止没理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身就走。言殇三步两步追上去,附耳道,“夙止小师妹,可是又挨骂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啊。对不对?去给师兄认个错。”
夙止被言殇越说越委屈,鼻子一酸,别过脸哼的一声,“我好心帮忙,师兄却罚我去苦崖面壁三月。”
言殇也是一愣,于是道,“莫怕。若你不想去,我帮你去求情。”
夙止眼眶又是红了半分,她看了言殇半晌终于说,“我去。我不仅去三月。我去问师主要御女经,无功不反。你尽可去告诉师兄,日后再没有夙止帮他端茶送水,寻山取药,练功试毒,也再不会日日烦他了,他自己私藏的那些蜜糖都留给自己喝吧。”
言殇叹气,这小丫头还倔的很。安抚的摸上夙止头顶,“阿止莫说气话。这御女经岂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虽然你有些天赋不错。但启山确实至今未曾有人练成。”
夙止吸了吸鼻子,“言殇,我知道。我这两年来,确实急于求功,越是如此,便越低人一等,若我真练成人人口中所传御女经。师兄也定以我为荣。可是?”
言殇站在原地,看大雪飘然而下落满夙止墨,心里万般情愫。他迟疑了片刻跑向莲花庭。
十二月大雪,覆满地。万木皆枯唯独莲花庭院一棵梅树开的娇艳欲滴。迟渊软塌静坐,挺拔背影陷落半抹阴影中,他伸手将茶端起,觉得有些凉,阿止二字呼之欲出,又生生咽了下去。白杯而落,迟渊稍低了些眼帘。
轻轻偏了偏头,将门外人望了一眼,语气漠然,“何事?”
言殇正站在门外踌躇,闻声不情不怨的踏进来,靠在门边道,“师兄何苦如此。阿止说要前去崖山练御女经。如此前去,必三年五载未可回归。”
迟渊伸手将桌上凉茶饮尽,感觉胸口凉了一片。他点点头从袖口里掏出一柄金边匕。莲花图腾在匕上翻腾的欲仙欲滴。嘴唇微张,“把这个交于她。”
言殇一把抢过去,翻了个白眼 ,“还有半年你我二人就要离开,偏偏在这所剩无几的日子里让阿止离开。师兄当真无情还是舍不得。”低头摸了摸手上匕,言殇啧啧道,“师兄好是偏心,这东西我求了几年师兄都不给。”
言殇知道,想走进迟渊的心里谈何容易。言殇若是第一人那夙止便是第二人。近乎两年的相处,夙止的所作所为,迟渊看在眼里。
在此之前的,每日清晨天还未亮夙止就穿戴整齐,睁着一双大眼睛坐在莲花庭门口背诵诗经,十一国训,偶尔还把自己偷偷从藏书阁中偷来的诗书拿出来臭显摆。当然免不了用她的小脑袋添油加醋。被师主教训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躲在言殇和迟渊的身后,笑声如银铃。
仿佛跟她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将她看不清。她说话的时候,她沉默的时候。她所有的姿态都让人难以捉摸。
泡药浴之后嫌弃自己身上难闻,把莲花庭养的熏花摘了个尽数,差点把迟渊气死。体训从不喊苦,每日加量,连阿花,小枝都看不下去几次想连拖带拉的将夙止按在床上让其休息。
空闲时候就径自酌满泡茶讨好迟渊,这招又奏效的很。一来二去,迟渊也乐得夙止折腾。
而夙止的脑袋里时不时冒出来稀奇古怪的想法,让迟渊很是头疼。他越来越搞不清夙止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如此撩人心弦。
两年来种种在迟渊脑中回旋放大,心烦的厉害。迟渊将翌昼国策摊开对言殇摆摆手,“没有舍不得。休要胡说。”
言殇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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