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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被他陡然变脸吓倒了,莫不点头如捣蒜。
……
栖凤山晚上极为寒冷,但站在山上看夜景又格外的漂亮,真如诗中所说,手可摘星辰一般。身边是黑绿的高山,空气中隐隐飘浮着树木花香,黑色丝绒般的夜空,一轮月华如洗,低低垂挂,山石树木在月下历历可见。
萌紫玥着一件能融入夜色中的黑缎披风,倚石而立,凛冽的山风刮得她一头长长的青丝随风乍散,披风也猎猎作响。
张少昊一身黑衣,修长的身姿在朗朗月色中既挺拔又迷人,周身上下散着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他在萌紫玥不远处默立,眼角余光扫过她优美舞动的青丝,突然间想起他第一次抓到她的情景。
彼时,她跳下马车,也是一阵冷风乍起,她及腰的长被风拂起,丝丝缕缕散于她身后,衬着她细细的腰肢,美到惊心动魄。令他次有了惋惜的感觉,惋惜她即将死于姐姐之手。后来,她胁持浣霞,他想将她射杀,其实以他的箭法完全可以一击即中,令她当场毙命。然而他一直犹豫着,最后竟然只想射她的右臂,还自欺欺人的打算第二箭射杀她……
他在黑暗中沉默良久,还是缓缓走了过去,低声道:“凌国狼烟四起,混乱不堪,为何不和羽千夜回湮国去?就算不是正妃,侧妃的份位是跑不了的。世人常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能以身替你挡箭,可见他心里是有你的。”
萌紫玥伸手将脸上的青丝勾到耳后,感觉啼笑皆非,他射的箭明明是要千夜的命的,现在反而变成了考验千夜对她情意的试金石。
她微抿唇,浅浅笑意浮现在脸上,妩媚动人:“我心里也有他,但湮国……”交浅不宜言深,她打住话头。
见她突然不语,张少昊默了默,试探地道:“是因为元府吗?还是元朝暮?”
两人的身份甚是怪异,说是敌人又不完全是敌人,说有仇还真仇!萌紫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刨根问底。
她略作沉吟,淡淡地道:“与元府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主要是湮国的人皆以为我配不上他,包括你在内,不也认为我只配做个侧妃吗?两人身份相差太多,日子长了,再好的感情也会变淡……耳濡目染之下,他或多或少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说不定有一天,他会后悔……而我——不想他后悔。”
张少昊长久的沉默,大将军府没覆灭以前,他只懂练武和学习兵法谋略,委实没有功夫来儿女情长。母亲颇费了一番心思,为他准备了几个通房丫头,皆是姿色上乘,柔顺可人。偶尔,他会招她们侍寝,但却并未对这几个丫头用过一份心,更不用说上心或沉溺女色了。
他一直认为光耀门楣才是人生的重中之重,从未将重心放到他外。及至家簇覆灭,他痛心不已,黯然神伤,可又不知何去何从?
一个人孤独飘零的日子犹如行尸走肉,但他一直记得父母的话——他们要他远离湮国,千万莫想着报仇,找个地方好好娶妻生子,以延续张家血脉,平安到老。
父亲甚至一再提及张家的倒塌纯属张家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其良苦用心就是想让他忘记仇恨,能像个寻常人一样生活。
父母言犹在耳,却……他心酸的难受,满脑子都是父母笑起来的样子,一时热泪盈眶。他不想让萌紫玥现自己的异样,便不着痕迹地挪开几步。
其实他有更好的去处,更好的展,最后却宁愿栖身在栖凤山,许是因为觉得有熟悉的人在吧——不管是仇人还是敌人,大抵是湮国的人,他总归是有一份依恋的。
即便是萌紫玥老是对他不冷不热,且不停的支使奴役他,他也觉得倍感亲切,心里有了一份归属感。然说到萌紫玥和羽千夜的感情问题,他一个不懂感情之人,哪有权置喙他人的感情,惟有沉默。
反正在他看来,萌紫玥不是个令人省心的女人,羽千夜若是后悔的话也情有可原。
可假若换成他,想必是不会后悔的!她虽然不省心,却是个能让你日子过的充实和温暖的女人,有她在,你永远不会觉得寂寞和冷清,平常的日子也过的鸡飞狗跳……
再说了,她做的饭也好吃,经常有些别出心裁的菜式,令你惊奇不已。还有,生得也美……
可话又说回来,他永远都弄不明白萌紫玥的想法,而她也压根不指望他懂,他们就如同白昼和黑夜,永远没有交集,只有交替。
他敛下伤心,又暗自揣摩了一番,继续道:“那为何不去易国?”
他这不依不饶的模样,完全是打破沙锅问到底。萌紫玥言简意阂:“易流光在追捕我。”
“……”张少昊很无语。
他其想问,易流光为什么要抓你?你又惹事生非了吗?可终究交浅,不宜言深。他抿了抿唇,放弃再问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宵夜来了!”罗祺手摇折扇,一身风流贵气,披星沐月而来,深遂的双目似慵懒亦似神秘。
萌紫玥回头,盯着他手中的折扇咋舌,挪谕道:“你是嫌山风不够大?还是嫌天气不够冷?”
罗祺借着月光,将折扇放到眼前端详又端详,复又使劲摇了摇,很肯定地道:“扇的是热风,你要不要试试?”
“敬谢不敏,你老兄还是自个扇吧!”萌紫玥白了他一眼,与他错身而过,去吃宵夜。
因为白天杀了孟虎的兵卒,萌紫玥防患于未然,还是带着袁越和武野来栖凤山守着,张少昊随后也到了。这次的事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关乎全村人的性命,罗祺也不敢掉以轻心,稍后带着师妹和天璇也上了山。
张安兰和香兰,还有那名叫小桂的姑娘觉得很内疚——若不是因为要救她们,袁越也不会打死人了,也就没有后来的麻烦事了。于是,这几位姑娘半夜也没有睡觉,帮着做好了宵夜送上山来。
栖凤山甚是雄伟高大,爬起来能累死人,众人也不用爬那高,就在山上有豁口的地方,寻几个落脚处——远眺,山前的情况一目了然;俯瞰下去,通往栖凤村的那条大道尽收眼底。一旦有个什么意外情况,也好让村民早做准备。
左边山上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不少青年,右边山上同样有人在防守。也有人专门送宵夜上去了。
萌紫玥和范晴还好,两人都有内功护体。张安兰等人就可怜了,被山风吹的瑟瑟抖,不停的打着寒颤。范晴正在往一块大石头上摆饭,摸了摸土瓷碗,都冰冰凉凉的,不禁皱起眉头。
张安兰极不好意思,搓着冻的冰冷地手,羞赧地道:“范姑娘,都怪我们爬山太慢了,饭菜都凉了。等我们跟着你多学一段日子,肯定就不会是这样了。”
范晴秀丽的脸上现出笑容,嗔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也怪辛苦的。”
张安兰天生丽质,唯有一双手因长期做农活而长了许多厚茧,每到冬天就冻的红通通的。萌紫玥和张少昊走过来,正好看她冻的缩成一团,便笑着道:“天怪冷的,生火堆吧,右边山上他们几乎没怎么断过火。”
张少昊几个人大汗,他们都不觉得冷,理所当然觉得所有人都不冷……
袁越最擅长劈柴,以此类推,也最擅长生火。山上多的是枯树枝,粗的细的都有,他在避风处架上枯树枝,火堆很快就生起来了。他还搬了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放在火堆边,对一旁帮着捡树枝地张安兰道:“既是冷,为何不早说?仔细冻病了。”
张安兰愣了一愣,才低声道:“……你们都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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