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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了理衣袖,一漫神情淡漠到了极致,“让十皇子把人都带回去吧。”
言罢,带着纪蓝走进了文华殿中,吕帛留下处理现场。
刚一进殿,就看到十二公主热情的招呼,指了指摆在中间的书案,“大皇姐,大皇姐,那里。”
剩下的几个公主刚刚几乎是目睹了文华殿外的惨嚎,存了心思为七公主报仇的纷纷眼神躲避,事不关己的也垂着眼不敢试其锋芒。
而幕后指使者八公主,倒是一派风轻云淡,不知是对那老太监有信心,不把她供出来,还是有什么后招。
旁人定然以为一漫此刻要说些什么,一漫却只是施施然的坐下等待太傅。
说起这位米太傅,本是寒门出身,蹉跎半生,却得奇遇。因狂言造次被先帝一眼相中,而后连年晋升,官至宰相。在凤门宫变中因保持中立,而被隐退,后又因傅家力荐,三朝老人,成为太子太傅。
至于为什么还兼着文华殿的教书,则是因为文华殿与崇文馆就隔着内宫外朝一道宫墙。某年米太傅在崇文馆读书注释,竟然隔着墙听到文华殿的博士正教授公主们《教女》。顿时大为恼怒,甩了甩白胡子,气了一天,连夜给皇帝上了一道折子。一番慷慨激昂,不仅让那博士丢了乌纱帽,还受累接下来这份差事。
当一漫听到吕帛打听来的故事时,还笑着赞叹这位米太傅三朝元老,还是性情中人,真是难得。
等了一阵,还不见米太傅,一漫心中奇怪。
她早就问好太傅平日上课的时间的,按说换衣服的时候太傅就应该到了,不然八公主也不会找准这个时间想让她出丑。
见殿内太傅还没到,吕帛胆子倒是大,四下看了一眼,跑到纪蓝身旁耳语一番,溜了出去。
“公主,刚刚服侍十皇子的老太监,被十皇子踢死了,这会方婕妤正带着十皇子到清宁宫请罪呢。”
这十皇子虽然还是孩童,但宫中再小的孩子都是长着七窍心才能生出来的。一旦知道了多年信任的老太监是旁人的暗线,一直在背叛自己,哪里有不生气的道理。十皇子又年幼,若是身旁没人劝着,再加上那老太监本就被杖刑打得进气少出气多了,难保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来。不过十皇子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力气真的大到能踢死人吗?
虽说有错可罚,但是宫中的主子是不可私下随意处置宫人的,更遑论要了一条命。这十皇子若是小小年纪就传出残忍弑杀的名声,怕是以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就不好过了。
这方婕妤倒是灵敏,知晓此时经过大公主的手,瞒是瞒不过的,索性直接去清宁宫请罪,再对外把这件事推到使人重伤的大公主身上,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真的能把人踢死。
一漫微微侧,见侧后方的八公主听到宫人传来的消息后面色一白,暗中朝自己方向打量。
一漫对着她淡淡的一笑,见她也勉强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的回过头。
虽然一漫早就对八公主说过,那位已经入了掖庭的郭婕妤跟自己没有关系了,但如今看来,这八公主怕是还是把账算到了她身上。
一漫看了纪蓝一眼,纪蓝微微倾身,在一漫嘴边停下。
“让人传出去,那老太监在十皇子冲撞我后,让我看在傅家和郭家,还有方家的面子上,不要惩处十皇子的宫人。”
纪蓝淡淡一笑,出去同吕帛吩咐了。
那方婕妤若是不想让这三家得一个结党欺上的谣言,遭三家白眼,就得把这口苦水给囫囵吞下去。
又等了半个时辰,就在几个公主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米太傅终于姗姗来迟,袖口还有一片水渍。
一漫瞥了一眼,那水渍分明与松果偷懒时,趴在案上睡觉洇上的痕迹一样,微微一笑。
“帮太子殿下看了一篇文章,老夫来迟了。”
言罢,便随手拿起摆放在教案上的一本书,翻了翻。又看到一漫垂着眸子,放下书,面容一派威严。
“大公主刚刚可是惩处了宫人?”
一漫起身行了个半礼,“正是,弟子方才替幼弟管教宫人。”
米太傅捋了捋胡子,眉头一皱,“管教幼弟是没错,但文华殿不是惩处宫人的地方,你该让人提到禁狱或内廷去处置。”
“是,弟子知错了。”
见大公主从善如流,米太傅点点头,“念大公主第一日,便以史为镜,罚抄《史记》一遍。坐下吧,今日我们先来通读《晋书》......”
...............
落日余晖,恭送了米太傅,纪蓝心疼的握着一漫红的手指,轻轻的揉捏。
“公主,听说米太傅让您抄的那本书很厚,这要抄到什么时候啊。”
吕帛探头探脑的凑到一漫身边,“不如让奴婢带着几个会模仿笔迹的帮您抄吧。”
一漫一本书轻轻砸了砸吕帛的脑袋,米太傅看过多少笔迹,就宫中小太监那些把戏,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幸好太傅没说什么时候上交,我慢些抄也无妨。”
“大皇姐说的是,米太傅最讨厌了,平日老师逼着大家读史书。”
十二公主蹦蹦跳跳的跑了过,看了一眼一漫因用笔太久导致的指节红肿,眼中飘过一丝幸灾乐祸。转眼就微微蹙眉,模样甚是心疼。
一漫笑了笑,不予置评,“薛美人该等急了,皇妹先走吧。”
毕竟年少心性,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八公主慢慢走了过来,对着一漫行了一礼,娴静温柔,“大皇姐初次见面,就往宫中赐下礼物,在此多谢。”
一语双关,一漫随意的瞥了一眼,淡淡道:“八妹妹还有郭家,日后若是婚嫁顺利,郭婕妤未必没有出头的机会,不要自毁前途。”
没想到一漫这般直接,八公主往身后看了看,眼中闪过幽光,微微一笑,行礼恭送。
当时郭婕妤被降位才人,没有触及根本的时候,这八公主云淡风起,一看就是个沉得住气的。后来郭才人被打入掖庭,她又能毫不在乎脸面的求到清思殿,足可见是个能屈能伸的。这样的人,若是心狠一些,再有些手腕,必然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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