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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下（第1页）

那晚之后叶绿在托托莉家住下。白天叶绿会帮忙托托莉去田野拔除杂草。气温低于摄氏五度的日子，她穿着防水的胶靴从冰冷的泥水里一棵一棵拔出杂草，尽管戴着厚厚的手套还是冷得直打抖。旁边的托托莉就跟没事人一样，空闲的时候，还会对叶绿嬉皮笑脸。晚上春田家一块吃饭，托托莉的哥哥问了个有趣的问题，“你们俩在交往吗？”

叶绿和托托莉夹菜的筷子双双停住。“没有。”叶绿很难堪。托托莉直接白了老哥一眼，“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哥哥嘿嘿一笑。

接下来的两天生活大同小异，叶绿跟着托托莉去田野里工作，三天下来，她累得直不起腰。吃过晚饭两人就到后院坐着聊天，如同亲昵的朋友。网络上已经无话不谈的她们，到了现实有了更多的话可以说。叶绿原本为托托莉不是男生感到遗憾，现在她扔掉了那样的念头，多一个朋友可是好事。

尽管这个朋友年纪有点小，小了三岁。可不都说，“真正的朋友不在乎年龄”什么的吗？

寒夜如冰，两个白痴坐在檐廊下，凝视着快要结冰的池水。室内有暖气，然而谁都没提要回去。叶绿朝空中哈出一口暖气，瞬间形成白雾，散逸开来。满打满算，托托莉还剩下一个月。“今天吃药了吗？”她看向托托莉，后者乖巧地点点头，托托莉吃的主要是止疼药，不然她会在半夜疼醒过来，前一天忘了吃，半夜从床上忽然坐起来的托托莉给叶绿吓得不轻，故今天有此一问。“要记得按时吃哦，不然疼了自己难受多不好。”叶绿开始滔滔不绝，“你身体本来就差，尤其还忘记吃药，那该多疼呀。你也高三了，姐姐不想总是提醒你，说多了你也不高兴，我也不开心，所以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这样我和伯母就都不会担心，你自己也能睡个好觉，多好。如果有别的药也要记得按时吃，别苦着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委屈自己，这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事情……”

托托莉捂着耳朵。等叶绿长篇大论说完了，她问：“那姐姐会吗？”她眼里闪着整蛊的精光，“……会什么？”叶绿没转过弯。

“会心疼我。”托托莉说。

“当然会啊！你可是我重要的朋友。”

托托莉一顿好笑，看着叶绿赤红的脸颊，“叶绿姐，你真好玩。轻易逗上几句，就扭捏得不行。”

叶绿狠狠地瞪了托托莉一眼，转头去看星星。寒冷的冬夜夜空格外明净，一丝云也没有，遮挡不住纯净的星光，尤其这里还是偏远的小小乡村，若是换作东京区内，想在家里看星星无异于痴人说梦。叶绿眯起眼睛，她忽然有点想家了，想念爸爸和妈妈。她自己也说不清明明马上带托托莉回东京实施治疗才是最好的，为何还要赖在托托莉家好几天。可……为什么呢？自己就是很想待在这里，想要陪托托莉，想要亲眼看看她的生活，想走走她走过的路，也许只是为了抒一年以来的思念。

叶绿勾起嘴角。

“叶绿姐，我其实一直有些疑惑。”

托托莉打断了她的思考，“你家里是开大医院的，按理说应该很富裕，可你为什么生活得这么简朴？你经常吃食面对吧，我可是知道的。”

“我没有……”被说到心事的学姐老脸一红。

“你就有！你要是不承认，立马翻出聊天记录！”托托莉不依不饶，掏出手机点开LIne，索引到的记录中有“泡面”的次数居然达到三百多次，一天一次都尽够了。“泡面也很好吃的，你怎么这么大偏见。”叶绿很心虚，否认不成，立刻转为辩解。

“叶绿姐！”

“好啦……”叶绿推开凑近瞪眼的托托莉，“确实是这样。”

“为什么？”

“因为……爸爸和妈妈在干的都是很伟大的事，不想浪费他们的钱，听着是不是很搞笑……忘了吧，我就随口一说，什么的。”叶绿说。托托莉有些吃惊，但立刻正色起来，“不会啊，这哪里可笑了？虽然确实有些滑稽，但是并不可笑。”

“谢谢。”叶绿小声说。她的右手攥紧了衣服口袋，那里有一个硬硬的方盒子。她并没说实话，这两个月的确省吃俭用，饮料丝毫不碰，然而并不只是为了给家里节约开支，也是为了买这个盒子，或者说，盒子里的东西。来这里之前，她找家教高中生的有钱父母领到了最后两个月的工资，还另外有奖励——作为她教学辛苦的回报。拿着这些钱，她找了一家珠宝店，打了一枚作为项链佩戴的纯银指环。现在，这枚指环静静地躺在方盒里，被叶绿呈现在托托莉的眼前。于是托托莉惊讶极了，张开嘴，“这……这什么？给我的？”

叶绿点点头。“不行，这怎么好，我不能收下。”托托莉回过神，急忙摇头，“而且我们都是女——”

“没花几个钱啦，而且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见面礼罢了。”叶绿老毛病犯了，扭捏起来，“这不是戒指，是项链。”

“咦？好吧。”

“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托托莉飞说，小心翼翼取出指环，将它佩戴在自己的脖颈处，冰凉的项链和她温热的皮肤接触，狠狠打了个颤。“你看，指环的内侧有行字。”叶绿露出笑容，“是你名字的罗马音，‘koToRI’。”

没收到妈妈送的毕业礼物，如今却要送给别人毕业礼物？

叶绿自己都觉得自己真傻。可这不妨碍她送出了指环。

托托莉抚摸着指环，很轻易就找到了那行字，她沉默了几秒，抱住叶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