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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安然（第1页）

将军府

吃过饭后，下人来报，说是王家来人，想见他。

焦仲景知道避不过，就让人伺候着更衣坐起。

为的是他的老丈人王岩，见他身高六尺，身材瘦小，身穿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缀，墨绿色刻丝鹤擎，白袜云鞋，面如秋月，慈眉善目，下颌一把花白胡须，根根见肉。

与他错落一步紧随其后的是王氏的嫡母周氏，是一位京城里典型不过的贵妇人，保养得宜的手上带着透绿的玉镯子，行走挪动，皆是风姿。

焦仲景站起身子相迎，王安连忙快步走近，微扶着他，“仲景勿要多礼，快快坐好。”

周氏也微笑地引着身后一位粉衣少女上前，“妙华莫要害羞，这是你嫡亲的姐夫，还不快快上前见礼。”

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苗苗条条却又不瘦，走起步来，若说整整齐齐，又有一番流动处，若说袅袅娜娜，又有一种端庄处，肌肤雪白，颈上带了一个金锁链，一行礼藕底白色的皮肉都露了出来，真是无所不美。

焦仲景一见那少女，就知道自己这好丈人打着什么主意，真是连遮掩都不屑遮掩，拉着美貌的女子，就要给自己相看，生怕落了一步。

他无端想起了枫林村的那个女孩，没有半点婀娜姿态，却让自己的眼睛挪不开，天然纯美。

王氏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看到焦仲景短暂的失神，自觉已经成了大半，男人嘛，哪有不爱美人的，一个不行，那就换个更美更高贵的，总能勾的男人臣服。

焦仲景回过神来，见那少女还在半蹲着行礼，眼光中布满委屈和娇羞，贝齿咬着樱唇，偏偏身姿不晃。

“起来吧！”他冷声道。

王妙华不敢露出太多情绪，只用那带勾的小眼神看了他一眼，一双苗条的手捻弄着帕子，垂眸柔声细语，“妙华谢姐夫。”

周氏真如那慈爱的母亲一般，抚着王欣宜的手笑着说，“妙华与安然最是合得来，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陪着安然，真是比亲生母亲还要耐心细致，安然也是一天都离不得她。”

王妙华听着周氏太过直白的话，娇嗔道，“伯母～”

周氏笑着说，“这孩子就是害羞，都是一家人，怕什么？”

焦仲景见他们一唱一和，把十几岁的姑娘比作安然的母亲，真是毫无顾忌。

想起自己的女儿安然，他几乎只记得那个被她母亲养的过于瘦弱胆小的女童，每次见到自己，总是躲到她母亲身后，要么就是她的乳母身后，才敢偷偷抬头看自己一眼，一句话也不肯说，自己想逗一逗她，多说几句就要开始掉金豆子。

“安然可好？”焦仲景问。

周氏一面笑着说，“安然可是我们王家嫡亲的外孙女，养的再好不过，只是今早上有些不舒服，不敢带出来吹风，就留家里了。”

焦仲景知道这都是借口，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养在王家，怕是根本没有父亲这个概念，如何会想着来看自己。

再婚是迫在眉睫了，将军府没有女主人，王家不可能同意把安然送回焦家，他们可以找一百个理由，冠冕堂皇，让自己说不出话来。

王岩咳嗽一声，说道，“安然留在王家，自然是好的，可是仲景你也到了年纪，身边没有个体贴人，将军府没有个女主人，也不像话，要怪只怪雅琪没有福气。”

周氏接着话继续说道，“妙华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父亲是琅琊王氏本家的少卿，最有贤名，母亲也是赵郡李氏嫡女，身份高贵，比我那没福气的女儿还强些，和安然那孩子又投缘，我要不是可怜我那早早就没了母亲的外孙女，仲景啊，不怕你笑话我，我就怕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也是个有出息的，这才厚着脸皮张罗这事。”

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有情有义，身份尊贵的世族女儿，就是入宫都有一宫之位，自己不过一个武将而已，还是个死了老婆的，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焦仲景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可笑，六年前娶王雅琪时，偷偷见她一面，也要被奚落嘲笑，京中传遍自己的粗俗无礼。如今，高贵美丽的嫡女送上门来让自己相看，大抵是权势迷人心，原来规矩只针对权势低的人。

两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冲击着自己。一种是对权势深刻的理解，心平气和，万事无可无不可的平静感，一种又是对这权势的厌恶，拿更高的筹码操纵着自己的婚姻，大家无非就是交换着利益。

王妙华偷偷看了那静默沉思的伟岸男子，暗暗的道，“这人倒是和寻常武夫不太一样，少见有男子见了自己还能端持得住。”不免多了一丝兴趣，对着有些屈辱的相看也释怀了一些，俏脸也微红，这男子看着好生高大，光是靠近就让人心惊肉跳。

世家女子，养的金尊玉贵，成群的奴仆伺候着，精美的食物滋养着，华丽的衣服包裹着，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天，为家族的利益最大化，嫁给一个有权势有地位的男人，她从小就知道，见多了也就失去了幻想。

焦仲景思索片刻，“仲景谢过岳父岳母的厚爱，只是小子刚回到京城，诸多事情还没有理清，还望岳父岳母见谅。”

王岩一听，与妻子互换了眼神，面孔微沉，“仲景有伤在身，确实需要好生修养，只是这府里多年也没有个女主人，荒废久了，安然还小，就先留在王家，你得空就去看看她，孩子嘛，总是想父亲的。”

焦仲景知道他是退了一步，给自己留时间，“岳父岳母大恩，小子感激不尽，安然，小子得空就去看看她，至于婚嫁之事，还需父母同意，总不好自己就定下。”

周氏见丈夫的脸色不好，就笑着活跃气氛，“那是肯定的，亲家公亲家母也该接到身边享享福，婚假大事，总会还是要父母过目，张罗着才合礼。”

说着就准备告辞了，双方客气一番，把心中的话都掩藏得很好，王妙华年轻还是太轻，听到男方近乎回绝的话语，脸色难看，手里的帕子也揉成了干菜，她保持着最后的风度，几乎是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