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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之前很喜欢摄影,别人都是周岁生日的时候才会去拍写真,我就不一样了,二天两头都有新照片……?()”
甚至于,郁瑶从他出生起就买了一台相机来记录他的成长,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爬行,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妈妈……每一个瞬间,都被人精心记录,仿佛他就是郁瑶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见商诀感兴趣,他一时半会儿L也藏不起来这些相片,郁绥干脆双手抱臂,摆烂似的等他看完,偏偏商诀半分不老实,不仅要一张一张看过去,还要问他发生在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发生的。
“这张呢,你怎么趴在树枝上?”
“当时太调皮了,非要闹着吃桃子,我妈喜欢吃桃子,外公在院子外种了颗桃树,我没想到爬上去就下不来了……”
“那这张呢,你怎么在哭?”
“隔壁有个小屁孩儿L要和我争大哥的位置,还敢去欺负宋臣年,我怎么能忍,只好直接上手让他知道什么是强者的力量……”
“这张好可爱,不过怎么脸上有泥巴?”
郁绥:“……”
他看着自己七岁时参加社会实践帮老奶奶取鹅蛋,结果被大鹅追着满地跑的照片,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按住了商诀的手:“你就不能问点有意义的吗?”
他获奖的,参加比赛的,过生日的,一大堆照片摆在跟前,商诀偏偏挑了他最糗的样子来问他,不是故意惹他生气是什么?
见他生气,商诀抿唇轻笑了一下,一只手捧在他脸颊上,温声道:“可我觉得这些都很有意义,照片里的你都很鲜活,是我没见过的样子。”
郁绥浑身一下就烧起来了,先前的不满偃旗息鼓,只剩下不好意思。
他挥手倒扣掉一个相框,清清嗓子维持表面的平和:“挑点我的辉煌时刻。”
他也很需要面子。
商诀弯了眉眼,笑得促狭,凑过来含住了他的唇瓣,温热的气息渡过来,郁绥地狐狸眼倏地睁大。
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
他下意识地张唇,眼睫颤动,缓慢阖上。商诀捧着他的脸,侧身退开,只是贴着他的唇亲了亲,没再深入做些别的什么。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郁绥很快睁眼,从脸到脖子都
()绯红一片,像傍晚时分迅速蔓延的云。
“绥绥,我觉得你生命中的每一个时刻,都是崭新的、辉煌的,不需要去刻意区分些什么。”他嗓音亲昵:“我猜,阿姨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被它们都挑出来摆在这里。”
郁绥眸光微动,眼睑微抬,看着眼前的人。
当年郁瑶也是这么说的,郁绥不愿意把这些照片摆出来,免得被宋臣年嘲笑,郁瑶只是捏着他的脸,轻声劝他:“怎么会是丢脸呢,里边的猪崽多可爱啊,一点也不比你站在颁奖台上差。
你看你站在颁奖台上的时候总像个小大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像个小孩子。崽崽要是都收起来,妈妈都没有做妈妈的自豪感了,你真的要拒绝妈妈这么小的愿望吗?”
……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郁绥很轻地眨了下眼睛,偏过头,收敛了情绪。
“别的东西可能不在,不过那棵树还在那儿L。”他朝着身后的方向指了下,阳台之外,是一片很大的庭院:“大概是老人家都喜欢回归田园,当年院子里被种了很多东西,要是没记错,不仅有桃子树,还有白菜和大葱……”
“你要看看吗?”他转过头来看商诀。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地面上,交织出一层又一层斑驳的光影。
庭院里的桃树早已不复当年的郁郁葱葱,冬寒料峭,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依旧在风中飘摇,显得有些孤单。
郁绥带着他走到庭院里,戳着略显粗壮的树干,有些怀念:“听我妈说,这棵树和我的年纪一样大,因为她当时怀孕了总闹着要吃桃子,还必须要树上新鲜摘下来的,外公被闹得没办法,只好托人找了棵结果的桃树移栽在院子里……”
提起郁瑶,他脸上总带着笑,眉眼间的凌厉散去,只余下温柔。
他伸手去摸斑驳的树干,树皮粗粝,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纹路,有的是郁绥小时候用刀子刻的图案,有的是郁瑶帮他测量身高时划得横线。
郁绥小时候还总抓着郁瑶的袖子问她,为什么今年还是没有长高啊,为什么还会变矮一点点,郁瑶总会笑着捏捏他的鼻子,说他是小笨猪。
“你听过那个故事吗,商诀,”郁绥席地而坐,半倚在树干上,眼睫半垂,眸光很深:“故事说,很多年前,有个小孩子每天都会看看自己有没有长高,所以他就在家门前的向日葵上做了标记,每天都跑过去比划一下,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非但没有长高,反而还比第一天的时候矮了很多……”
“我当时也这么蠢,所以总爬在树上,想要证明自己比它高,被我妈知道了,她说我呆,我已经长高了很多了,只是桃树也会长,还比我长得快,然后她就骗我说,多吃不喜欢的蔬菜就能长得比桃树还高……”
时间明明那么久远,可当时的场景好像是一副清晰的画卷在眼前浮现,郁绥的鼻子奇怪的酸起来,连眼眶也是。
他太久没有回家,太久没有回忆,太久太久没有见到郁瑶。
妈妈,那么温暖又令人眷恋的词,却已经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无法容忍,却也只能依靠怀念。
郁瑶的面容清晰又模糊,明明只有二年,可郁绥总害怕,害怕自己会逐渐将她忘记,害怕她在自己生命里的痕迹逐渐消失……
郁绥阖上了眼睛,再也容忍不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泪水从眼尾渗出来,砸进发缝里。
“商诀,我好像有点想她……”他嗓音含糊,但任谁也能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顶端的桃枝被风吹得轻轻晃了下,安静又沉默的瞬间里,商诀侧过身,将人揽进了怀里。
“郁绥,如果难过,是可以哭的。”他细瘦的手指穿梭进郁绥的后脑浓密的发里,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前,“这并不羞耻,也并不难堪,这只是你作为一个孩子的权利……”
都说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郁瑶却从不这样想。
她总是会为郁绥举办一场又一场隆重而盛大的生日宴,坚定不移地告诉他,他的降临,是她此生最伟大的幸运日。
郁绥眼中蓄满了泪水,那双漂亮又凌厉的眼睛盛满了脆弱,他猛地攥住商诀的手,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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