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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大约有一年多时间，我和老头子没说过一句话，直到他胃出血住院，把我叫回去。

  其实小时候他也对我宠溺有加，只因我的叛逆和不成器，越来越失望。

  我用了很长时间来摆脱父亲施加给我的自卑，或许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摆脱。在个人履历表的家庭qíng况栏里，我只填写了母亲的名字，最不喜欢别人问起我的家人。

  &1dquo;你一个人在外，父母总是挂心的，有时间多回去看看他们，能陪伴父母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能珍惜还是要珍惜。”纪远尧的语气很淡，仿佛有一点伤感。

  我想起他孑然一人住在那高高在上的屋子里，不知他的家人又在哪里，心里突然就像被谁揉了一下，酸酸的不是滋味。他好像看出了我神色的不自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淡地说回工作上，问了我几件事qíng的进度，然后说，一会儿回到公司，先起糙一份文件，关于把销售内勤工作单独剥离出来，成立专门的销售服务部，直接对穆彦负责。

  这个想法，是前阵子程奕提出的，建议公司将销服工作进一步规范起来。以前没有独立部门，一直由康杰兼管，程奕认为这不利于团队的长远规划，要求把销服团队独立出来。这个建议本身不算紧要，被搁置了一段时间，却不知为什么纪远尧在这个时候提起来。

  我迅将他提到的要点记在脑子里，冷不丁听见一句——

  &1dquo;任亚丽由人事部调往销服部负责筹备。”

  &1dquo;任经理？”我一愣，&1dquo;那人事部呢？”

  &1dquo;人事部暂时由苏雯兼管。”

  这突兀得让人措手不及的变动，他却说得这么平淡。

  我直望着他，太过错愕，过了几秒才回过味来。

  这意思是，任亚丽从重要的人事经理岗位上直接被踢到一个刚刚划分出来的，实际上只是销售部一个分支的部门去待着，且只是筹备，只是暂时？从这分公司建立不久，就从总部派过来的任亚丽，amanda一手培养的人，就这么被纪远尧说踢就踢了？

  难道苏雯的动作真的立竿见影，就因为任亚丽在此次正信挖墙脚的事件上负有间接失职责任，就受到这样的处置？总部能允许纪远尧这样做，amanda能这样好说话？

  那是不可能的。

  任亚丽在那天会议上失措慌乱的神色，闪回眼前，像海面下的冰山隐隐约约浮现。

  我被一刹那间浮出脑海的念头震住。

  她？

  这怎么可能！

  第二十二章（下）

  没什么是绝对不可能，只要利益与诱惑的分量足够。

  这个观点如果是在以往听到，我会不以为然地认为太低估了人的cao守。

  但在这一系列事件之后，我不得不承认，&1dquo;netg中的誓言一样薄弱。

  很久之后，我仍会常常想起在这间餐厅，纪远尧说过的这一番话，仍会想起任亚丽这个名字——假如一早知道她的&1dquo;心计”导致的结果，她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原来早在研主管被正信挖走之前，她已经有所觉察，那个人同她一样，都是公司老臣子，同是从总部空降，在纪远尧手下同样不被重用，日常私jiao相当不错。那人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流露过对公司和纪远尧不满的qíng绪，私下向任亚丽吐露说，他在纪远尧手下迟早待不下去。作为人事部经理，任亚丽没有将这些问题如实反馈给纪远尧，没有做出正面的疏通，而是迅将这个动向反映给amanda，作为纪远尧领导有误、导致团队离心的一个证明。

  那个研主管同时向amanda和总部研中心总监提出调回申请，得到的答复只是让他等待。然而有一个重要问题是，公司与他签订了三年的劳动合同，即将到期。

  重要技术层面的员工，按理早该及时续签合同，把人稳住，这一点任亚丽十分清楚。

  但她没有这样做，看起来，她非常乐于让这个自视甚高的嫡系老臣，做第一个揭竿而起的&1dquo;功臣”，向纪远尧难。

  可她没想到去了正信的冯海晨一伙人，会在这时候来挖墙脚，不仅挖走了研主管，更挖走了他手中掌握的项目机密，将一个内部矛盾迅激化成外在威胁。

  她以为只是踹一块石头落崖，却牵连成了泥石流，这后果远远出任亚丽所能承担的范畴。

  连amanda也不敢，更不会替她承担。

  纪远尧得知研主管不顾公司约束条款突然离职，自然产生怀疑，但真正把任亚丽整个卖给纪远尧的，正是之前一直在静观其变的amanda——她把自己培养的人安置在各地分公司，随时关注着每个&1dquo;封疆大吏”的一举一动，忠实为公司服务，受邱景国知遇之恩，追随邱景国已多年，地位牢不可破。

  任亚丽敢于背后对纪远尧下yīn招，若说没有amanda甚至更高层的授意，谁会相信。

  可正是这个amanda，将任亚丽一手丢了出来。

  一个聪明人做了她认为聪明讨好的事，却落得如此下场。

  在餐桌上听到这一段，哪怕纪远尧语声温和磁xing，我也听得喉咙gan，胃口全失。

  看着我的震惊反应，纪远尧露出笑容，每当这种笑容出现，总让我想起电影里风度翩翩的中世纪吸血鬼将要搏杀猎物的样子。他仿佛因为我被上了这样震撼的一课，而感到有，一面搅动杯中咖啡，一面娓娓地说，&1dquo;任何时候任何人，把内斗摆在大局之上，都是一个领导者最不应该容忍的。”

  我无言点头，不能多嘴，什么也不能问，只带着一副耳朵仔细听好。

  他完全没有必要将内里因由说给一个小秘书听，但是他说了，似乎为了让我听懂，还加以解释&he11ip;&he11ip;我听得越明白，越不安，既希望什么也不知道，离这一锅滚滚煮沸的水越远越好，又不想继续埋头做鸵鸟，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