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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君心难测难思量（第1页）

皇帝的丧子，让整个后宫都陷入了阴沉之中，好在乾隆八年的二月里，纯妃再次有孕，冲淡了这后宫的阴霾。

除去皇后和早逝的哲妃，纯妃是嫔妃中第三人孕有第二子的，皇帝也是格外注重纯妃这一胎，生怕有个闪失，一日三次的差人去问候。

五月，怡嫔的父亲和嫡母回苏州祭祖，路中乘车时，不小心剐蹭到一个孩子，那孩子的母亲与怡嫔的嫡母生了口角，后又与嫡母范氏撕扭，怡嫔的父亲柏士彩气不过将其告上衙门，将孩子的父亲沈四重责三十板，柏士彩后又说范氏遗失金簪与珠子，怀疑是沈四偷盗，要求将沈四收监，当地官员认为沈四无力偿还，恐有性命之忧，就和大臣安宁商量，反复开导柏士彩，柏士彩方才息事宁人，沈四也被释放回家。事情解决后，当地官员才向皇帝报告，皇帝正忙着七月热河行围和祭祀出行，没空搭理他们，只让柏士彩和家眷返京，在京中定居，别在回去惹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怡嫔的家人得了抬旗之荣就恃宠而骄，而皇帝一向不喜宫嫔父母仗着宫嫔的名声惹是生非，即便怡嫔去年失子，虽得到皇帝的惋惜，但失子后的怡嫔容貌也没有先前亮丽，加上父母在外横行霸道，得宠多年的她，竟然出现了失势的现象。

宫里的女人花开花败，这一朵败了，就会有另一朵重新长出来，除去怡嫔，嘉妃和舒嫔在后宫中也是艳压群芳，再就是林常在，秀贵人这些低阶嫔妃，也能占领一方春色，皇帝为了弥补‘小产’的绮安，将翊坤宫重新翻修了一遍，让绮安住了进去。

先帝的敦肃皇贵妃薨逝后，这里就一直空着，先帝生前宠爱敦肃皇贵妃，满宫之中，也唯有翊坤宫最是富丽，皇贵妃薨逝后，金银财宝也都尽数留在翊坤宫，现下也都归了绮安所有，虽说宠爱没有增添多少，但这份荣耀和尊贵，却是旁人都求不来的。

这次热河行围，皇帝带了几个受宠的妃嫔还有绮安，没带怡嫔的原由是她身子还在休养中，不宜舟车劳顿，宫里人何等势力，知道怡嫔失势，绮安起势，又开始巴巴的过来巴结绮安，什么好的东西都送去翊坤宫，其中不乏名贵的香料和绸缎，绮安选了几件后，其余的大多都送给各种的妃嫔了，皇帝为此还嘉奖了绮安一番，说她贤惠温顺，谦逊大方。

行宫一同用晚膳时，皇帝提起绮安房内点的熏香，说道：“这香的味道很特别，你似乎也用了几年。”

绮安道：“前些年怡嫔妹妹给了臣妾此香，臣妾闻着还不错，就一直用了。”

皇帝眉头微蹙，转瞬恢复如常，我知道他开始疑心前年黄狼一事，只见他继续说：“怡嫔把这香给你，倒是没见她用过。”

这话很是家常，让人不会多做猜测，绮安也不明白黄狼身上有熏香味道一事，便道：“怡嫔妹妹说，她喜欢果香，内务府送给她的香料也用不惯，碰巧臣妾觉得这香不错，她就把香料都给了臣妾。”

绮安为此也还纳闷，她与怡嫔交情不深，又一向不和，她好端端的怎么会送自己香料，皇帝已知怡嫔和自己不睦，那就不能说怡嫔主动送给自己的，只能扯了一个谎，免得皇上多心。

皇帝不再说话了，我知道去年绮安‘小产’一事再加上这次的香料事件，皇帝一定疑心了怡嫔，据陈福向我汇报，说当时皇帝已经查到了绮安这一层，几次对绮安旁敲侧没问出什么，此事就作罢，现下二者加在一起，怡嫔再想起势可就难了。

开的极盛的花，也是要枯萎的。

自回京后，属于怡嫔的大势已去，即便怡嫔已经从小产的阴影脱离出来，想要施媚于皇帝，皇帝也没有时间去迎合她，宫里人面对怡嫔的突然失宠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流传最广的言语则是怡嫔母家得罪了皇帝，皇帝将怒火撒到了怡嫔身上，才会对她不冷不热，孰是孰非，人心冷暖，唯有本人最清楚。

十二月，纯妃诞下皇六子，皇子模样周正，皇帝很是喜欢，而怡嫔若是聪明些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些让皇帝丧气的话。

皇六子满月那日，皇帝举办了小型的家宴，嫔位以上的妃嫔都参加了，这其中也是有怡嫔的，怡嫔看着在乳母怀里的皇六子，不禁抽噎道：“若是臣妾的孩子还在，六阿哥就多了一个玩伴了。”

一个男人的耐心也仅限于事出前后，怡嫔哭哭啼啼的也有数月，皇帝起初还在安抚她，自从行宫回来后，见她的次数大不如以往，怡嫔消瘦的脸庞画着精致的妆容，如红粉骷髅一般，她的眼泪落在脸上，很快就晕开了一片，偏偏自己还不知情，依旧的哭哭啼啼。

在皇六子满月，大家都在高兴时，皇帝自然是不喜怡嫔这样扰了氛围的，也不看她，只是将桌子上的两盘菜赏赐给了绮安和怡嫔。

说是赐菜，可赐的菜却不相同，绮安的菜是一碗雪梨炖燕窝，好吃美味又补身，而怡嫔的则是一盘素菜小炒，是一道不起眼的配菜，怡嫔当即脸色就变了，也不再哭泣，苍白的看着眼前的这道菜，似是不敢相信皇帝会偏爱不受宠的绮安，冷落了她。

而怡嫔又怎会善罢甘休，干笑了两声，说道：“皇上赐给臣妾这道菜开胃爽口，臣妾很是喜欢呢。”

皇帝怪异一笑，说道：“既然喜欢，就多吃点，看你又瘦了，吃好了也能给六阿哥生个弟弟。”

满宫里人人皆知怡嫔小产后子嗣无望，偏偏皇帝还这样说，不知是担心怡嫔还是讽刺怡嫔，而怡嫔的脸色也不能再惨白了，她实在想不通皇帝为何会在行宫回来后，对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怡嫔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也不吃那菜，嫉恨的看着绮安桌上的燕窝，一副不能善罢甘休的样子。

有人失宠就有人获宠，后宫一直是这样的，然而后宫再怎么闹腾也始终是她们的事，我的闲暇时间大多都在和如恩还有谦妃说话，弘曕今年也十二岁了，一直在我身边养着，性子有些顽皮，但也算懂事，就算平日犯了什么错，谦妃爱子心切，我也不忍苛责，有皇帝在，弘曕和弘昼一样，做个闲散富贵王爷就好了。

春日里桃花开了，谦妃让人折了几只花放在花瓶里，粉嫩的桃花放在窗子前，风一吹就有花香，闻起来也是怡人，谦妃就坐在窗下给弘曕的衣衫上绣着花纹。

我笑看她，“年轻就是好啊，我年轻的时候不会绣花，等到绣成样子年纪也大了，眼力也没从前好，现在让我穿针引线都做不到了。”

谦妃恬淡笑道：“太后娘娘尊贵，像绣花这样费眼睛的活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吧，臣妾也是闲来无事，才给弘曕绣的。”

说话期间就看见门口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进来，前面的是弘曕，后面的是永璜，他们请完安后，我才现弘曕的脸上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而永璜的脸上则有一抹红晕。

他们一起在书房读书，下了学经常一起来我宫里用膳，弘曕和谦妃的关系这些年缓和了不少，他坐到谦妃身边，在她耳边嘀咕道：“我今天看到舒嫔娘娘坐在皇兄的腿上了......”

说是嘀咕，但我宫里静的很，他这点声音大家都能听到，谦妃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脸红红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师傅没教你吗？”

弘曕被谦妃捂住口鼻，呜呜的挣扎着，谦妃时不时的去看永璜的脸色，永璜的脸果然涨的通红，他已是成婚的年纪，男女之事虽然没经历过，但也不是完全不晓得，弘曕年岁小可能觉得有趣，可永璜正是情感萌芽的阶段，骤然撞见自己的皇阿玛和妃子，也不怪他脸会红。

隔日我带着做好的甜点送到养心殿，皇帝看到我也有几分意外，道：“皇额娘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我坐在他身侧的软榻上，道：“哀家也是想看看好风景啊。”

皇帝脸一红，用手捂着嘴假装干咳以缓尴尬，“昨天弘曕和永璜来的太突然了，儿臣这也是没来得及。”

“皇帝啊，永璜也十七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他母亲哲妃生育他了，不能因为他是你儿子，就认为他还小啊，孩子什么都懂的。”

皇帝解释道：“儿臣在年初就给永璜找好了婚事，准备赐婚一个嫡福晋，一个侧福晋，嫡福晋是伊拉里氏，阿玛是轻车都尉兼佐领德海，侧福晋是伊尔根觉罗氏，七品官明泰之女。”

我细听着这两人的家世，都不是大姓大户，而且父亲的官职也不高，只是个小官职，“皇帝啊，这两位福晋的家世是不是低了些，永璜是你的长子，若是被外界说成你不注重长子，也是会被诟病的啊。”

皇帝坦然道：“正是因为好封外界的口才会这样做，永璜是长子，儿臣若是给他找个贵门女子，难免那些大臣会起别的心思，从而来讨好永璜，到时候在儿臣看不见的情况下，永璜要是培养起自己的门人，那就不好说了，况且......”说到这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眼里有不可忽视的悲伤，“况且儿臣心中的太子之位一直属意于永琏，只可惜永琏早亡，皇后的年岁也大了，不适合生养了，再立嫡子也没太大的可能了，在亲事上找了两个母家不是权贵的，也正好削弱了永璜长子的身份，以免让他自居长子就有了异样心思。”

皇帝深思熟虑，天家先君臣再父子，永璜已经长大，皇帝高兴的同时也会担忧，圣祖爷九子夺嫡惨状满宫里谁也不怕，先帝子嗣少，才没生这样的情况，皇帝正值盛年，日后子嗣只会更多，永璋资质平平，永珹和永琪还有刚出生的六阿哥年岁还尚小，唯有能力品行还算出色的永璜，在皇子中的威信也是较大的，日后若真自立党羽，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皇帝这样说，我也不好反驳，毕竟皇子的婚事都是皇帝精心挑选又细心思索后才定下来的，就像当年先帝赐婚给皇帝，让皇后做他的嫡福晋一样，论身世家族，弘昼的福晋吴扎库氏可是差了富察氏不止一星半点，皇子的福晋对皇子有一定的影响作用，皇帝给永璜选了这两个福晋，是不是说明，永璜无太子之位可能，毕竟我朝的皇后都是大家出身，伊拉里氏，不过是下五旗的姓氏，实在不高贵。

“皇帝为永璜思虑周全，永璜也会感念的，贵妃是永璜的养母，她现在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还是在贵妃身子还能撑住的时候，把永璜的婚事办了吧。”

贵妃自从被‘小产’的绮安吓晕倒后，就生了一场重病，这场病差点要了她的命，无论太医怎样施救，也只换来了油尽灯枯四个字，寿数最多不过一年了。

皇帝在贵妃还能支撑起精神的时候，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在宫里举办了永璜的婚事，永璜的额娘去世也有十年了，这十年里贵妃也算尽心照顾他，在婚宴前夕，永璜给贵妃磕了三个头，贵妃满眼含泪，将自己的陪嫁饰给了伊拉里氏，永璜是皇子中第一个成婚的，所以这婚宴的礼制也不小了，前来祝贺的也都是官员命妇，弘昼当起了主婚人，在弘昼主持下，永璜的婚事也算圆满结束了。

永璜婚事的没几月，内务府置办了一次选秀，皇帝选了几个容色出众的秀女送到皇后和各宫妃子的宫内学规矩，自己转手又开始管理木兰秋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