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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的脸色忽的变得惨白，眼神迷离着回头，看漫天雨丝飘落，忽然打了个抖，手朝前一指，声音高了一个调子，&1dquo;阿荣，是阿荣。”

  几人皆是一愣，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外面一个影子，贴窗站立，看不清楚五官，只能依稀看出是个男人。只是这人，穿着那件挂在竹蒿上的长衫，一样的湿湿嗒嗒，袖口朝下滴着水珠儿。

  &1dquo;阿荣。”阿依攀住窗口，轻唤一声，而此时正好当头劈下一个闪电，将那张脸映得雪白，五官也从暗处浮出，剑眉浓长，眼窝微陷，薄唇抿着，嘴角挂一抹似有似无的哀伤，不是阿荣又会是谁?

  &1dquo;阿荣......”

  阿依又唤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却是又惊又喜，一手推开窗，另一只手探出去，去摸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孔。

  可是，指尖刚要触上他，便又是一声惊雷，她身子一抖，眼睛不由朝满是氤氲的天看了一眼，再垂目时，却现窗外的人不见了，外面只有茫茫雨雾，缠绕上她冰冷的手指。

  宋迷迭走到窗前，去看前方屋外的地面，神色悚然，&1dquo;我听说，鬼魂都是没有脚印的，阿依，阿荣可能是舍不得你和孩子，所以魂魄回阳，来看看你们母子。”

  阿依好像听进去了，肩膀垂下，像忽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可是下一刻，她猛然转身，朝屋外冲去，&1dquo;阿荣还没有走远，我要去问问他，问问他是何人害了他。”

  她虽挺着肚子，却是健步如飞，宋迷迭一下没拦住，她便已经钻进了雨雾中。

  宋迷迭疾步跟上，来不及掩门，白雾便裹挟着湿气冲进门内，像一条条绵软的胳膊，争相探向屋中的三位婆婆。

  玉婆婆盯着越飘越近的雾气，手不耐烦轻轻一挥，将它打散，嘴角浮起一个虚浮的笑，&1dquo;大姐，你说，阿荣的魂魄真的回来了吗?”

  红婆婆的头方才被雨水沾湿了，本就不剩下几根的白毛贴在头皮上，露出里面灰黄色的斑点，她轻哂，表情冷漠，&1dquo;回来了也是个不成器的，远远站着，连靠近一步都不敢。”

  彩婆婆跟着噗嗤一笑，&1dquo;他怕死大姐你了，做鬼都不敢过来。”

  &1dquo;怕我?”红婆婆嘴角衔一丝戏谑，目光转向妹妹，&1dquo;小妹，他最怕的人是你吧，你那把长指甲，可没少让他遭罪。”

  &1dquo;是啊，”玉婆婆轻嗔，&1dquo;有几次，我在门口听他叫来着，声嘶力竭的，小妹你也太狠了。”

  &1dquo;哎呀，二姐怎么还喜欢偷听别人的枕边话，”彩婆婆掩着嘴笑，眼神却倏地冷下去，像春水结了冰，&1dquo;我那是成心的，谁让他总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我榻上像条死鱼似的，紧锁着嘴。”

  说到这里，她仰起头，一脸骄纵，&1dquo;这下好了，他真死了，我看到阿依哭得痛，心里就愈高兴，姐姐，不瞒你们说，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他们小夫妻恩爱肉麻，恶心死了。”

  红婆婆冷嗤一声，望向窗外飘摇风雨，&1dquo;可他死了，也不能伺候你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1dquo;小妹才不在乎呢，她现在一心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了。”玉婆婆虽然也在笑，语气却带着酸，眼角一抬，瞥了彩婆婆一眼。

  彩婆婆活到这把年龄，又怎会听不出来，绞着手指冷笑，&1dquo;二姐，你可别胡说，小妹一向是尊老的，哪次不是大姐腻味了才轮到我，怎么你说的，好像我贪心不足蛇吞象?”

  &1dquo;你敬重我我知道，但阿玉也是你姐姐，你对她也要像对我一般，”红婆婆阻止两姊妹继续争论下去，眉毛微微抬起一点，额头上的皱纹挤压成深沟，&1dquo;不就是一个刘长秧吗?我知道你们俩都喜欢他，不过这人非池中物，我怕你们一口吞不下，倒被他噎死了。”

  她想起那个男人，想起他作画时微簇的眉头和睫毛下闪动的眸光，以及，攥住紫毫的白皙手指，心头微微一震。

  彩婆婆不屑地冷笑，&1dquo;怕什么，这么多年了，哪一个咱们想要的能逃得出这里，阿姐怎生如此瞻前顾后起来?”

  &1dquo;说不清楚，”红婆婆的眼睛却盯住门外被雨水砸出的一个泥坑不动，水满则溢，她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搅得她心慌，&1dquo;活到这把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遇过，可是我独看不透他。”

  屋后不远处的一座柴房中，刘长秧正抱臂站在窗边，目光如炬，望向那厢屋中的三位老妪。他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到她们的神色，于是目光更加幽沉。

  站在他身后的祁三郎嘴里衔着草根，轻声拊掌，&1dquo;殿下这一出大戏排得好啊，只是难为阿青了，冒着雨，还要上演一出&1squo;偷梁换柱’的戏码。”

  刘长秧回头斜他一眼，&1dquo;又没人邀你看戏，你自己非得跟过来。”

  祁三郎对他的讥讽并不在意，只&1dquo;嘿嘿”一笑，&1dquo;下官只是好奇，为何连听到死人就怕得要命的彩婆婆，方才见了阿荣的&1squo;灵魂’，却泰然自若，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另外两位也是一样，这其中因由，还望殿下指教。”

  刘长秧淡淡嗤道，&1dquo;那是因为阿荣的死和她们脱不了干系。”

  祁三郎皱起眉头，&1dquo;杀人凶手不应该更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