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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和二（第1页）

1

一阵“叮，叮，叮”的细小清脆响声传来，是某个人在摆动手指，用指甲敲击着铁栏杆。这声音对我而言已经耳熟能详，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把头从书本中抬出来，看向声音的来源——如果不跟她说话，她能连续这样敲好几个小时，足以把一个神经衰弱的人折磨到疯掉，虽然我神经已经足够大条，但还是无法屏蔽掉她刻意制造出来、只为折磨我的噪声。

“狱卒先生，你再不去做午饭，我就只能跟你讲讲我在安托斯是如何残忍杀掉和你长得年龄相仿、长相相似的的执法官。”柔和甜美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

“8o42，”我从桌上拿起一本绿色皮质封面的小笔记本，准确地翻到了‘故事’那一栏说道：“这个故事你已经跟我说了53次，准确一点，这一个月来你说了7次。”

“嗳——”声音先是表达诧异般高高扬起，随后又迅落下去仿佛只是声普通的叹息，“是这样啊，那算了。不过，你明明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还用一个冷冰冰的编号来称呼我呢？”细长白嫩的手指已经握住了铁栏杆，是很用力的那种握，握到指尖失去血色。

“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但也没叫啊。”我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哦，抱歉，格里斯先生。”我的犯人道歉得很干脆。

“我接受你的道歉，玛格丽特，诺兰，赛瑞尔达，亚莉克希亚，爱丽丝小姐，毕竟你一共跟我说了五个名字，而我分辨不出哪个是你的真名，或者都不是。感谢我吧，前晚那场小雨让树林那边长了些蘑菇，我辛苦采了过来，所以原定的烤鸡变成了蘑菇炖鸡。”我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穿好围裙，把已经切好的鸡和蘑菇从屋里端出来放在露天灶台上。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感谢你的。一天只谢，或者道歉一次，这是我的底线。”

我的犯人总会有这种奇怪的坚持，不过我自有治她的办法：“那鸡大腿和鸡翅你别想吃到了。”

“你个小气鬼！”

不理她气恼的喊叫，我转身回屋，把瓶瓶罐罐的调料也端出来——要是有个小推车，或者厨房在室内就好了，我有些惆怅地想着。

2

我是个狱卒，不过并不是大众眼中那种拎个钥匙串，在牢房间来回穿梭的狱卒，我的工作有些特殊。实际上，我确实当了三个月的传统狱卒。

在我父亲去世后，老家的胡安执法官（他在军队时是我父亲的老下属）为无所事事的我写了一封推荐信，让我到奥迪列监狱寻一份差事。靠着这封信，我顺利成为了一名正式狱卒，有着一份不错的薪水，还和监狱档案室美丽的安娜小姐迅展起来，然后这一切都毁于一旦。

奥克典狱长有着一把明亮的大胡子，每天花在上面的时间远你的想象，于是在我进了办公室站得溜直后，他没有动胡子，而是一脸严肃地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时，我就暗暗觉得事情不妙。

“格里斯·孔代先生，你真是个好小伙子。”完了，开头就是这种毫无意义的赞美。

“全凭您的栽培。”我急忙回答，同时在内心开始祈祷。

接着他很是跟我聊了一通，从狱卒的责任到为了薪水应该付出什么，聊到我喝了两杯茶水。就在我膀胱开始抗议时，他和善地笑着问道：“小伙子，最近监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责任重大，非常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勇于担当，也是对你的考验，怎么样，有兴趣么？”

我的回答好像只能有一种。

于是，我成了这位小姐的专属狱卒。此方天地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坑，坑底面积大概有几千平方米，本来一侧坑壁不是那么陡峭，我狠是能爬上去的，可有人贴心地把它们修成了几乎九十度的垂直面，这样想出去只能通过一把长梯。

所以不难解释当长梯从上面抽走时，仿佛我的灵魂也被一起抽走了。

坑内有小屋两个，其中一个被铁笼子一样的铁栏杆牢牢扣住，作为犯人的居所，另外一个小了很多的自然是我住的，里面空间狭窄，厨房只能设在户外，边上有一口深井。坑底的边缘处有十几棵松树，其余地面被杂草覆盖。

“格里斯格里斯！好了没！”不耐烦的喊声将我惊醒，我稍稍放大声音回应道：“耐心！鸡汤时间长一些才好喝！”

“我饿了！把你早上的白面包给我！我知道你总会留一些！”

为了让我聒噪的犯人闭嘴，我只好取来面包递给栏杆后的她，她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塞进嘴里，继续用绿宝石般的眼睛气鼓鼓地盯着我。

当我第一眼看到我的犯人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不由自主地拿她和我的安娜小姐做了对比，得出的结论让我对安娜小姐十分羞愧。我当时甚至在想，看管这样的美少女真是一件幸事，乃至于想象到未来面临理所应当的轮换时怎样与她的分别该有多么的不舍。当然，我现在每次想起这些，都恨不得猛抽当时的自己。

她也是我下来的当天才被关进这里，当时正一脸惊慌地在房屋里打转，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可爱的脸蛋，挺直的鼻梁，宝石般的深绿色眼睛，洁白整齐的牙齿，穿着样式简单，但料子很好的蓝白连衣裙（顺便一提，她的换洗衣服有好多套），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也就是说，还未年满二十岁。

她被关到这里的原因，没人向我说明，但是她最初对我的态度像是受惊的兔子和被入侵领地的猛兽结合体，非常不友好，虽然我24小时照顾着她的起居，还辛辛苦苦学着做菜。我几次见过她躲在角落偷偷地抹眼泪，看到我时惊慌地掩饰，不过她现在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了，把我当空气。

犯人小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我的体贴让她放下了戒备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她已经被关在这里一年半了，长久以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相处，精神多少变得有些不正常。老家有所精神病医院，我觉得她一定通不过医生的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