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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2页）

安折低下头，关于孢子，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在这个世界上，平静的时光是泡影。像是一场梦的结束，他和6沨终究回到了几天前。

审判者和异种，追捕者和叛逃者。他不会交出孢子，6沨也不会放过他。

他不愿看6沨的眼睛，只能转移话题：“基地现在很糟糕吗？”

“嗯。”

“那你还要回去吗？”

“回去。”6沨道。

“可是博士说没有希望了。”他小声道。

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愚蠢之处，即使基地马上要灭亡，6沨也不可能不回去。

良久的静默后，6沨道：“至少和基地一起到最后吧。”

安折抿了抿唇，6沨属于基地，就像他属于深渊。他们不可能和平共处。6沨已经向统战中心送坐标了，他拒绝说出孢子的下落，他难以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他看向6沨。外面的雨幕里，光线是昏暗的，他看不清6沨，也看不懂6沨。

当这个世界的变化越来越疯狂，连博士都说出“人类要玩完了”这句话，在人类灭亡前最后的时刻，6沨会想什么，他不知道。

“我有时候会觉得，如果基地在我有生之年必定灭亡，”6沨的嗓音很低：“我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情”

他停了，没有说下去，这情绪的波动像是水面上一点涟漪，很快就封冻了。

“可能会有奇迹吧。”安折只能轻轻说出这句话，这是他想到的唯一有可能安慰到6沨的话。

6沨低头看他：“你觉得有可能吗？”

“有吧。就像就像这个世界很大，但你的飞机出事的时候，就掉在我旁边。”安折道：“如果不是这样，你就死了。”

假如6沨死去，也就没有此时此刻再次身处人类城市里的安折，一切都会改变。

却见6沨只是望着他，他躺在他怀里，6沨是那样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双没有温度的绿色眼睛里，只有薄冷的寒意：“你知道世界有多大么？”

安折回想，在他有限的记忆里，没有走过很多路，也没有见过很多东西，他只是一只惰性的蘑菇。但这个世界一定很大，所以6沨的飞机从空中坠落，掉在他面前，才能被称为是一场奇迹。

于是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是想让6沨开心一点的，可是现在的6沨那么让人害怕看着6沨面无表情的侧脸，安折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不知道。”6沨嗓音冷冷：“我不可能碰巧落在你面前。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来抓你的。”

“不是。”安折受不了他的眼神，他想离开，却被6沨死死扣住在怀里，他声音哑了：“那天有很多飞机，你们是去是去杀死蜜蜂的。你意外意外遇见我，才想抓我。”

“已经杀死了。”6沨的声音平静落下。

安折睁大了眼睛。

他颤抖道：“谁？”

6沨道：“她。”

安折只能听见一个音节，他不知道那个字是他、她还是它。可是这个音节从6沨口中说出，就只有一种可能。

6夫人。

他亲手杀死了6夫人。

他难以呼吸，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

6沨看着他，他手指伸到了安折的颈侧，食指与中指并起来，压住了他脆弱温热的颈动脉。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的起伏，道：“最后一个任务是来杀你，通讯器里的命令，你没听到吗？”

安折听到了。

他脖子被按得微微痛，伸手想要拨开6沨的手腕，推不开，喉口酸涩，他道：“但是世界世界那么大，你根本不知道我在那里。”

6沨看着安折。

安折被他扣在怀里，那么小。博士说他能转瞬间逃出基地，可能是异常强大的异种，但6沨了解他，那么脆弱，那么小的一个东西，好像谁都能伤害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他在说着什么，6沨没有听清，只看见他眼眶都红了，好像拼命想要论证这是一场意外，一场巧合，他好像在努力地欺骗着自己相信什么事情，借此为他开脱。

他伸手从制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拇指那么长的细玻璃瓶，里面装了淡绿色的液体，中间贴了一张标签，标签上印着条形码和一串数字。

安折看着那东西，他问：“这是什么？”

6沨淡淡道：“追踪剂。”

安折听过这个名字。他记得莉莉曾经说，她被打了追踪剂，人类的命名总是言简意赅，一听名字，就知道这药剂的用途。

“灯塔说，用特殊频率的脉波照射追踪剂原液，它就能获得一个特征频率。照射后的追踪剂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注射入体内，另一部分保存。将保存的追踪液注入解析仪，就能指示同频率追踪液的方向。”6沨道：“无论有多远。”

安折手指贴近那个冰凉的小管，将它握在手中。

“你给我打了追踪剂吗？”他声音微微颤：“什么时候打的？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