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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月,春草芳飞,跑在轩辕家的樱花道上,头上樱花一簇一簇,她卷长的头在腰间快活地跳跃着,突然回过头,俏皮地一笑,那模样儿像沾着水珠的水仙花儿一样,一弯腰,手背在身后,温柔而羞怯地说:“哪,凤笺,无论我们两个谁嫁进轩辕家,都不准生对方的气。”
怔怔地,凤笺没有着跟着玉茗的脚步,停在原地,樱花落在她头上,只呆呆地看着玉茗迷人如天使般的微笑。
那一天谁都没承诺过谁,没答应过谁。一年过去,同样的三月,草长莺飞,玉茗已经为人母,抱着手中被层层包裹的婴儿在樱花的簇拥下散步,温柔地转过头,眉宇间闪着母亲特有的圣洁的光芒,对她说:“哪,凤笺,我的孩子像不像我?”
凤笺只看着她,没有说话,轻轻地为玉茗拂去身上的落瓣。
玉茗的唇凑到孩子红卟卟脸轻轻印了一下,明亮的眸子眯成弯弯的月牙儿,唇角笑意飞扬,“哪,凤笺,我希望的是,就算孩子生在轩辕家也要懂得爱,所以他的名字才叫‘晓’!”
“晓……”凤笺怔怔地低喃,看着玉茗纯洁的笑脸。
“那是‘懂得’的意思!也意味着‘天光破晓’,”玉茗低下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眼神柔和而期盼,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着晓粉嘟嘟的睡脸,“即使是万丈深渊,重生吧!孩子!不怕,有妈妈在呢!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那一刻,玉茗微笑那一刻,凤笺抬起头,只见三月里,轩辕宅坻里的樱花乱舞,似温柔地,又似放肆地,好像要把羸弱的玉茗卷走一样。
“晓,听着哦,”玉茗修长的手指伸进襁褓里,轻轻地抚着放在孩子身上的青玉,俏皮地笑道:“轩辕家相传的青玉最早不是代表欲望与权力,而是代表真挚和纯洁的爱恋,所以,晓,将来就拿这个送给你的爱人作订情信物,嗯?”
“太胡闹了。”凤笺有点慌乱地说:“这是关乎生杀大权的东西,又怎么可以拿来玩。”
“爱情不是玩啊!凤笺,答应我。我说,如果有一天,”玉茗突然神秘地眨眨眼,“我不在了,请守护他!守护我的晓!让他微笑,让他幸福,让他勇敢去爱……耶,答应我了!凤笺,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凤笺!”
耶,答应我了!凤笺,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凤笺!
砰地一声,半夜窗子突然作响,轩辕夫人从梦中惊醒过来,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背不住地擦拭着额上的汗水,梦里玉茗最后说的一句话还在耳边,汗不住地滴落。
已经不止一次了,自从玉茗在十三年前那件事中去世之后她一直梦到她,梦到那些往事,那些承诺。而现在,她不仅占去了轩辕夫人这个身份,还把晓占住了,这是玉茗最在乎的丈夫和儿子!
敲门声响起,轩辕夫人颦蹙着眉,冷声道:“进来!”
复古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走进来,是苹姨。
“大半夜的跑过来干什么?”轩辕夫人坐正身子,走下床。
“听说少主在日本那里出了点事,夫人要连夜起程到日本。好歹少主也是老栲一手带大的,且看在过世的玉茗小姐份上,让老栲陪夫人同去。”
苹姨一提到玉茗,轩辕夫人脸就阴沉了下去,这个老家伙,她倒要买她的面子的!冷冷一笑,“反正我也缺个保姆,我倒是让你看看敢动摇晓的那个女人的下场!”
说着就披了浴袍正要走出房,苹姨感叹地说:“凤笺小姐还是早日回头吧!”
“不识好歹的死奴才,胆敢直呼我的名讳!”轩辕夫人停往脚步,回过头阴狠地瞪着苹姨,凤眼妖冶地半眯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里,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日本——
一大早雪已经停了,轩辕晓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棉织长袖衣靠在离医院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一整夜,漫无目的地看了一整夜的雪。他只感到浑身滚烫无力,脸色好苍白,眼神迷离,却妖媚得出奇。
一辆劳斯莱斯从远处开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下来,四个戴墨镜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下车,齐齐整整地站在轩辕晓面前,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正是苹姨,所有人恭敬地喊一声:“少主。”
苹姨说:“少主,夫人到了日本,在日向家作客,现在有请少主到日向分会处走一遭。”
轩辕晓早就料到轩辕夫人会来的了!这一夜,也许他就是等着这个时刻来临。
“少主请上车。”苹姨为他打开车门,恭敬地弯腰。轩辕晓抬头望着韩小岚入住的那间医院。
转过身一阵急跑,身后的人也就跟着他,跑进医院。
轩辕晓冲上楼,气喘吁吁地扶着墙,从玻璃窗外望进去,伊韵童不在和护士都不在,只有她一个。她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手捧着一个茶杯,从外面望进去只看到她的侧脸。
手握着门把,想要旋动门把,她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到来一样,突然像受惊一般,回过头,当看到玻璃窗外那个熟悉的容貌,原本苍白的小脸更加苍白,双眼惊惧地瞠得大大的,手一抖,杯子摔到了地上。
轩辕晓看到韩小岚惊慌的模样,脑子又是一轰,本来炙热的掌心瞬间冰冷一片,僵住了。
想是昨天晚上她恐惧的尖叫声:“啊啊,好多血!好多血啊!不要用满是血污的手碰我!不要靠近我……不要!求你不要再碰我!”
接受不了!是她接受不了已被血污玷染过的灵魂!其实早就知道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可是迟迟不愿放开手,侥幸地想着,隐瞒一辈子,这样就可以小心冀冀地把她留在身边,然而,一切都已经要完了!奈何此时此刻的自己却幻想着她会把昨晚的一切忘尽,做垂死的可笑挣扎……
他只怔怔地看着她,久久地凝视着她,唇无力地蠕动一下,卷长的睫毛疲惫地一颤,苍白的唇瓣勾起一抹绝美的笑容,用沙哑的嗓音低声道:
“命运有了错误的交集,只因一块青玉,现在就由它切断千丝万缕,让命运重新步上它原来的轨迹。”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勾着青玉上的流苏坠子,举到她能看到的地方。“你我因青玉缘起,也该以青玉缘灭。”
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看到他时就想起昨晚血色的残忍,心里的恐惧似排山倒海。当他拿起青玉,她双眼瞠得更大,已经知道了将要生什么事情了,怔怔地摇摇头,喃喃低语:“不要……”
“啪”地一声,青玉跟地面撞击的声音那么的清脆悦耳,就连隔着一堵墙,一面玻璃的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玉碎情断,你们之间从此恩断义绝。永别了,我的爱人……”
手从门把上滑落,他苍白的脸孔在此刻妖媚到了极极,从正面转到侧面,然后消失在玻璃窗外。她呆呆地望着没了人影的玻璃窗,泪水静静地淌在脸上,身子颤抖得利害,最后捂着脸嚎哭出声来。
苹姨站在门外,轩辕晓离开了,她没有跟上前去,只让保镖护送他离开。
她推开门,原来隔着玻璃听不清的呜咽声现在听得清清楚楚,韩小岚回过头,隔着满眼的泪水模糊不溥地看到门满地的玉碎,哭得更加利害,掀开被子,也顾不得天有多冷,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跪在门前,手捧着地上的玉碎,一边哭着一边笨拙地要把已碎的青玉拼回去。
“不要,不要……呜……”
苹姨冷冷地垂下眸子,鄙视地看着哭得凄惨的泪人,冷声道:“在少主要到英国你要追出去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既然选择了给他希望,以后就要负起责任来,无论生什么事情也好。就算晓把你伤得鲜血淋漓,折磨得你夜夜惊梦,你可以恨他,可以不理解他,可以对他生气,可以跟他哭闹……可是你绝不能推开他。你是唯一走进他心里的人,是在黑暗里不经意偷偷漏进来的一丝光束,所以,就算你不敢紧紧抱着他,也要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给他希望的幻觉……”
手指被玉碎划出了血,从手指上滑下,滴在玉碎上,她身子猛地一僵。脑海里突然闪过以前,晓外出执行任务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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