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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好运行商（第1页）

“感谢魔女小姐搭救！”

铁傀儡的脚边，一个看起来约有四五十岁、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对着铁傀儡上的人儿五体投地，并激动地高呼着魔女的名讳。铁傀儡的肩头，双腿交叠坐于其上的爱莲手指敲着鼓起的腮帮子，俯视着下方的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起来是在思考要如何处置这名意外受惠于自己的路人。

铁傀儡宽大的手掌上，一颗蔷薇色的脑袋徐徐探出。铁傀儡的手掌看来并不是一个良好的乘客位，一路的颠簸震摇让女孩看起来有些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以至于她稍微一动便从铁傀儡的手指间的缝隙中摔了下来。

“小姐小心！”

眼疾手快的商人立即扑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女孩的下方，让女孩免于摔在坚硬硌人的山地上，随后更是勉力仰起脑袋，向上方扶额叹气的洋装女孩挤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如同一条讨好主人的哈巴狗一般。

———

事情还要从爱莲追杀逃亡的山贼开始说起。

在随性地指挥铁傀儡追杀几个漏网之鱼的途中，爱莲偶然现了山贼的窝点，以及里头那头所剩无几的留守山贼。那十数名倒霉山贼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人生的最后等来的不是满载而归的同伴们，而是一只被同伴的血染得通红的铁怪物。

就这样，爱莲不经意间便将这伙由正规军落草组成、实力强大且行径恶劣的山贼绞杀殆尽。接着，她便在山贼的窝点现了这名被山贼抢劫并绑架的可怜行商，而后便有了眼下的这一出闹剧。

女孩急忙忙地从商人身上跳起身，跪坐在痛苦地捧腹躺地的商人身边，戴着手套的双手无所适从地来回与两人之间，看起来对于自己压伤对方这件事颇感歉意。她的身后，铁傀儡将手掌置于地面，构建起了一座下行的阶梯，让它肩头的爱莲得以轻快地沿着它的手臂跃下。

“你怎么知道我是魔女的？”爱莲蹲在了商人脑袋边，用手指戳着他的天灵盖，问道。

“回魔女小姐的话，那是因为小的曾经有幸亲眼见识过一位魔女。”

终于缓过气的商人不敢怠慢地起了身，郑重其事地跪坐在爱莲面前，颔回答道。

“噢？”爱莲挑了挑眉，露出了略微讶异的表情，“那你的运气是有够好的。”

能活着从魔女手下逃离却不被收割灵魂的人类，纵观古今魔女史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那你不怕我么？”爱莲侧着头端详着商人，想要从对方那坦然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怎料对方却抬起了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怎么会呢？”商人连连摆手，“那位魔女小姐可是位温柔美丽的好小姐啊，就像救了我的您一样！”

爱莲嘴角抽动了一下，险些笑场。

“那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是个菜鸟，在王领北边的雪林迷了路，然后那位金碧眼的魔女小姐看我可怜，就邀请我进她的房子做客，还煮了又热又香的奶茶给我喝呢！”

——敢进魔女的家就算了，还敢碰魔女的食物！该说你是心大呢，还是没脑子呢？

“真是怀念那个晚上啊，在温暖的壁炉边，我和魔女小姐畅谈了一晚上，她用好听的声音给我讲了许多世界各地有趣的童话和故事，我也向她分享了不少旅途中的见闻，临走时，她还贴心地送了我个护身符呢，喏，您瞧！”

商人一面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年轻时遇见魔女的经历，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灰白色的、看起来像是鹅卵石一般的光滑石块，石块穿有一条用风干迷迭香枝条编织的项链，上头还镌刻着一些花形的纹路。

虽然魔女之间各自专长的领域不同，但爱莲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样东西。

这是用人风干的后脑秘制的魔女咒物，虽然眼下这东西看起来早已失去了效力，但其作用其实是让制作者可以随时随地控制携带者的大脑。

这控制往小了说可以窥探其知识和记忆，往大了说嘛......嘛，还是不告诉这个笨蛋这玩意的真面目吧。

嗯，我真贴心。

她笑眯眯地朝着商人不住地点头，像是在应和商人的话一般。

魔女向来平等地将人类视为可以肆意宰割的猪猡牲畜，不存在什么出于善意或者疏忽大意而放过了某人的情况。但凡是踏入了魔女的领地还能全身而退的，大抵都是出于魔女的恶趣味，而这恶趣味往往会让此人迎来比直接丧生于魔女的家中更为悲惨的下场。

不过就这个人的情况来看，他的运气也确实厉害。听起来那位雪林的魔女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故事，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确实擅长讲故事，又或者是他天真而多彩的人生让魔女产生了些许兴趣，她没有杀人取脑直接采撷商人的故事，而是让他带着魔女的信物离开了森林，为深居于森林的她源源不断地带去更多有意思的故事。

倘若哪天这位魔女厌倦了这个玩具的话，也许便会通过那枚咒物收回他本该在数十年前就留在雪林的生命吧。不过这就不管爱莲的事了，再者看起来在这件事生之前，这枚咒物就已经“死掉”了。

就让他这样无知快乐且好运地活到死也不错。

“对了，魔女小姐，您今晚有什么打算么？”

冬夜的寒意中，终于结束了故事的商人打了个哆嗦，随后便关切地询问起了魔女的去向。

“如果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让小的载您一程呢？”商人又热情了起来，“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行商这条路子上有名的老马了！”

“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处无国籍的村庄，要不要在那里过上一夜呢？”

“晚上的山路还是有点危险的，而且听说最近边境一带有外国的部队在行军，虽然对魔女小姐您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哈哈哈......”

“不过在冬天的夜晚，有个能烧热水、有厚厚的床铺的房间会更不错吧！”

“这位小姑娘看起来很冷啊，等我给她找件大衣披上！”

爱莲的身边，身体冰凉的盲眼女孩紧紧地贴着爱莲娇小的身子。只见她难耐地搓着手臂，嘴唇也略微哆嗦着，看样子是想从爱莲的身上取得一丝暖意，

这位笨蛋商人说得倒不差，不管是夜晚还是山路，对有魔法的魔女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但不巧的是，魔女的同行者看起来却只是一名身体娇弱的普通人。

再者，在无面的马车夫刚刚被射死，还没来得及复原的当下，倘若要赶路的话，魔女将不得不先使用比无面马车夫更加惹眼的驾具。

“外国的部队，在行军？”注视着那在角落的货物堆中翻箱倒柜的商人，爱莲喃喃道。

“是的，听说是脱者联邦的军队呢。”商人慨叹了一句，“最近真是不太平，战争是个坏东西，搞得小的最近生活和生意都不太景气啊。”

“嗯，那就拜托你送我们到临近的那个村庄咯。”

“啊，太好了魔女小姐，那可是我的荣幸！”

“最近战事还没完全结束，竟然还有无国籍村庄没有迁徙离开嘛？”

“是啊，如您所说，魔女小姐，打仗是对这些无国籍的游民不太友好呢，每到战争时期，得不到国家庇护的他们都要被迫远走他乡。”商人的回应从几乎要将他本人掩埋的货物堆中传来，看起来他还没找到心目中适合呈给魔女小姐的最好衣装。

“不过，这个村子可和其他无国籍村庄不太一样呢。”

商人的语气中，忽然带上了一丝故弄玄虚的神秘感。

“据说啊据说，他们信奉了一位真正的神明，而就是这位神明保护着他们不受战火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