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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现在还用不着，等我真的走不动了的时候，你再用轮椅抬我都不迟，我今天过来给你送点东西，你爸不在了，那边家你也不回了。”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女声，尤带着点本地方言的腔调。&1dquo;不喜欢我来？难道真像你阿姨说的，你这里就是独家村，只许你自己住在里面，别人都来不得？我就跟她说了，我是不信的，你还是我带大的。”

  桔年没有听见唐业的回答，片刻，他才说，&1dquo;您快坐下吧，大老远地过来，我倒茶去。”

  客厅外的人似乎入座了，桔年大气也不敢出，缩手缩脚地朝半掩着的房门的视线死角挪了挪。

  &1dquo;阿业，刚换了的沙套？”放下了杯子，老妇的声音再度传来。

  &1dquo;不是我定的。”

  &1dquo;不是你定的，那还有谁&he11ip;&he11ip;”老人疑惑了一会，又长长地&1dquo;哦”了一声，&1dquo;是我老糊涂了，还能有谁？是你阿姨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子？终归是年轻人的心细，就是这料子素了点。”

  即使看不见人，桔年也能想象出老人说话时眉开眼笑的样子。似乎天底下的长辈无不渴盼着过了婚龄的孩子早日成家立业，如果命运走向另一条道路，她此刻承欢在父母身畔，是否也会有人这般关切地絮叨――她又自我解嘲地想，也许真的有另外一条路，她也未必孤身一人吧。

  唐业倒是没有否认，想来那女孩子就是当日找桔年下定单的人，桔年此时好像又能回忆起当天的一些细节，那女子挑选时的细致和淡淡的喜悦，的确也似沉在爱河中的人。

  唐业的语气听不出qíng绪，&1dquo;姑婆，我跟我阿姨也说过很多次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也未必是条件般配就必须得在一起的。我之所以去见那个女孩子，也实在是不想扫了阿姨的兴，拂了她的好意，但是&he11ip;&he11ip;”

  老人打断了唐业的但是，&1dquo;你又要跟我说你们年轻人的那些感觉啊，一见钟qíng啊，这些我不懂，但是那姑娘我见过，人长得好，有文化，也有礼貌，人家对你也是有那个心思的，阿业你都三十好几了，究竟要找个什么样的天仙才算是满意，你爸爸在你这个年纪都&he11ip;&he11ip;算了，不说了，你阿姨让我劝劝你，可是我说的话你也未必听得进去&he11ip;&he11ip;阿业，你也别怪我多嘴，你阿姨之所以那么cao心，也是听见外面有嚼舌根的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谣言，什么男人找男人，越是条件好&he11ip;&he11ip;”

  &1dquo;胡说八道！”唐业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伴随着藤椅脚摩擦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桔年也吓了一跳，饶是她这样一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也不由得耳尖了起来。

  &1dquo;姑婆，你和我阿姨一样，尽听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哪有那回事。”唐业显然明白自己失态了，再怎么样也不该在老人家面前无礼，这一回声音也放柔了不少，但依旧是郁郁寡欢的，&1dquo;我不喜欢那个女孩子，是因为我最讨厌谁gan涉我的生活习惯，我跟她是出去过几次，可是也没熟到她把我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这些沙套，抱枕，她连问过我一声也没有。”

  &1dquo;别人姑娘家也是关心你。阿业啊，人活在世界上总得找个伴，你老是打个光棍，自己孤零零的不说，别人&he11ip;&he11ip;”

  &1dquo;谁说我没个伴？”唐业这话说得很快，说完了之后又是沉默，似乎后悔了自己冲动的辩白。桔年不由得想到了那晚始终站在原地，目送唐业车子离开的戴眼镜的男子，他愤恨的眼光至今让桔年打了个寒战。

  &1dquo;你自己找到对象了？”老人的声音又恢复了惊喜，&1dquo;女孩子是gan什么的，家是哪儿的，你怎么不带出来给姑婆和你阿姨看看，让我们这些老的给你瞎cao心！”

  唐业没有马上回答，他忘了，一个谎言必须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姑婆是老了，但她跟他阿姨一样，都是人jīng，而唐业对于女人的设想并不充分，那女孩怎么样？面对这个问题，他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1dquo;呃，也算不上很漂亮。”他含糊地说。

  &1dquo;我们唐家也不能找个丑八怪啊。”

  &1dquo;当然也不丑。”他说话也变得慢吞吞的。

  &1dquo;那她是做什么的，家是本地的？是你局里的同事还是别人介绍的？年纪多大了？xing子怎么样？”

  珠连pao似的提问显然一下子难住了唐业。桔年暗想，韩述说她说谎如吃饭似的也不假，至少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她一样说谎而面不改色，唐业显然就是个不谙此道的人。

  &1dquo;你这孩子，在姑婆面前还害什么臊，你倒是说啊，那女孩多大年纪，做什么的？”老人又把重点问题重复了一遍。

  &1dquo;嗯，那个&he11ip;&he11ip;在布艺店上班，比我小几岁。”

  桔年独自一个人又眨了眨眼睛，大脑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惊得如晴天霹雳在前，就算说谎的至高境界是十句真话里夹杂着关键的那句假话，但&he11ip;&he11ip;

  &1dquo;我给你阿姨打电话，正好这两天是周末，你把那女孩子带出来，否则你阿姨和我真要急死了。”

  唐业又不说话了，这一次他的沉默让桔年心如鼓捣，似乎料想到最可怕的那种可能xing，慌乱之中，她又qíng不自禁地撩开了窗帘。十一楼，还是太高。

  她早该有经验的，她生活中最坏的那一种料想往往就是事实。果然，唐业片刻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只听他说道：&1dquo;嗯，姑婆，她，她现在就在房间里。”

  桔年在那一刻表qíng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1dquo;什么？”

  就赶在老人推门而今的那一刻，桔年恰恰好变脸似地换上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1dquo;姑&he11ip;&he11ip;姑婆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到紧随其后的唐业煞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惊魂初定的表qíng。或许他也赌不准桔年的反应，但是这一次，他押对了，桔年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