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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精明与纯白（第1页）

出了丹佛的那栋宅子，罗妮娅握住索菲娅的小小手心，牵着她走在沃灵顿街区的大街上，小心地避让着那些看不见她们的行人。

并非是罗妮娅总喜欢隐匿身形，只是因为这次索菲娅的手里拿了一把不适合展示给路人欣赏的武器——丹佛书房里摆放的那把精美的双管燧枪。

那位丹佛先生有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坏毛病，平日里没有攒下余钱不说，就连才到手的那八块金镑，也被他在三天之内混迹在各种酒吧娼馆里肆意挥霍了一半。

因此在罗妮娅向他讨还剩下的钱币时，这位脸色煞白的先生实在是凑不出四个金镑，只好允诺她可以在屋子里随便拿些东西抵债。

罗妮娅对他屋子里那些奇怪的无聊收藏都不感兴趣，但是索菲娅却对他书房里摆放的那把燧枪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依罗妮娅的见解，小孩子多半只是看见那枪柄上的几枚宝石后眼睛光了而已。

但是丹佛没得选，他得罪不起眼前的女士，作为一个常年混迹地下水路与外城区的老油子，他深知这个世界上有着一种能凌驾于普通凡人之上的凡力量。

他曾经见过那些凡者的战斗画面，毫不客气的说，那些诡异的凡能力他甚至都无法理解，更别说和他们作对了。

普通人与这些凡者的差别甚至大到不似同一个物种。

就凭那个转移钱包的能力，丹佛就意识到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位女士的对手，哪怕她看起来没有任何浩大的声势与威能。

她能悄无声息的拿走自己胸口前的钱包，那么是否能以同样的方式取出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呢？

丹佛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结果，他只好乖乖认栽，并祈求着这位女士不要看在他之前冒犯的行为上狮子大开口。

因此当索菲娅看着那柄燧枪的时候，丹佛虽然露出了十足的肉痛神色，但还是很有眼力见的主动从橱窗里取出了那把被他视若珍宝的燧枪。

这把枪的价值远远大于四块金镑，但是为了能安抚送走眼前这一大一小俩位瘟神，丹佛还是很愿意忍痛割爱的。

他一向自诩精明，知道‘人不亏地皮，地不亏肚皮’的古老谚语，只要自己能从这场风波里完好脱身，那凭借自己的帮派小头目的地位，再次从地下水道的那群穷鬼身上搜刮回这笔油水也是迟早的事。

因此丹佛虽然内有不忿，但还是很识相的主动把枪递给了罗妮娅。

丹佛不是没想过就用这把枪反击罗妮娅，但是作为收藏品的这把枪一直以来都是枪弹分离，等他把枪药重新填装好，自己都不知道死多久了。

而当罗妮娅询问丹佛先生这把精美收藏品的市场价是多少时，这位黑帮小头目居然一口气咬定它正好值五块金镑，多出来的那点钱姑且算是他对罗妮娅失窃的一点小小补偿。

罗妮娅在看见这位丹佛先生居然如此识时务，也是愣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那强扯的笑脸，才在索菲娅的惊讶眼神中收下了这把燧枪。

她原本为这位先生准备了一些小小的手段，但他见风使舵的手段如此娴熟，倒是让她有些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了。

黑鸦一直在她脑海里叫嚣着手痒难耐，原本她也准备放它出来透透气，但现在这个状况似乎是没有登场机会了。

于是在一番平和的‘劝诫’之后，罗妮娅带着她的小小学生，拿着那把华丽精美的燧枪在丹佛先生的亲送下离开了他的房子。

罗妮娅的告别礼节十分到位，优雅的身姿像是一位上层的贵族小姐，与这片脏乱差的街区格格不入。

嗯，既然丹佛先生也慌乱且滑稽的回礼了，那罗妮娅就暂且当做没看见他低头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恶毒和怨恨。

而那把燧枪，罗妮娅检查过后确认枪膛内没有弹药，便把它送给了索菲娅。

按照莎莉丝特的规矩，魔女在正式收徒时，都应该为自己的学生送上一份见面礼。

虽然罗妮娅一直不知道莎莉丝特送给自己的见面礼是什么，但是在索菲娅身上，她打算把这个规矩贯彻下去。

一把华丽精美的收藏品，没有弹药的双管燧枪，虽然画风有些和瘦弱的小女孩不太搭，但只要她喜欢就好了。

望着身边小女孩那明明高兴地快要蹦起来了，却还十分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兴奋情绪，乖乖巧巧的学着她先前的动作，一板一眼地向自己屈膝弯腰行礼，惹得罗妮娅嘴角微弯。

果然，笑容是一种神奇的魔法，它既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但它却会从丹佛先生的脸上转移到罗妮娅的脸上。

“老师，这个东西很贵的吧？就这么把它送给索菲娅的话，真的好吗？”索菲娅虽然有些记不清自己之前的记忆了，但是她依旧能意识到5块金镑对一个9岁的小女孩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印象里，这笔钱足以她生活很久很久了，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印象。

“它是老师送给你的礼物，索菲娅，不要去在意它的外物价值，用钱财衡量它毫无意义。”罗妮娅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脑袋。

“你喜欢它，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听说过的，枪是一种很危险的武器。”索菲娅盯着自己手上的双管燧枪，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坚决的表情，伸着手要把枪还给罗妮娅。

“它放在索菲娅这里，不安全。索菲娅不想用它伤到别人，特别是老师。”小女孩很认真的看着与她对视着，视线十分真诚。

“你听说过枪？”罗妮娅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她曾和自己的哥哥在地下水路那片法外之地里生存了整整四年，她也许已经见过各式各样的暴力与黑暗，见过这种燧枪也并不奇怪。

正因为她生自那个污秽的地狱，却仍然如青莲一般纯洁无垢，这纤尘不染的心性便显得格外难能可贵。

“索菲娅，不用担心。它没有子弹，你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罗妮娅教导着索菲娅如何用一把空枪瞄准，然后射击。

扣动扳机后，罗妮娅教她用拟声词模拟枪焰迸：“砰！”

视线所及，枪管处竟真的冒出了一缕白烟，但没有弹丸射出去。

“索菲娅，它是无害的，正如你自己的内心一般。”罗妮娅轻轻吹散了那缕白烟。

“但是假使有一天，你的心里有一种足够坚定的信念。”

罗妮娅握着她的小小手心，按在枪柄的扳机上，对着远方的穹顶。

“那么，它便能喷吐出最耀眼的火光。”

‘砰’

两条纯白银龙，伴随着呼啸的烈焰，交汇着从枪口喷出，冲上了如洗的苍穹，在蔚蓝色的画布上绽成了一朵璀璨的烟花，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