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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塔尔街（第1页）

临近中午，睡了四个小时的瑟莉提准时起了床。

她掀开被子，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床尾那团小小的蓝光。

瑟莉提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一下它，寒意和冰冷顿时顺着指尖延伸至全身，让她打了个寒颤。

蓝光懒洋洋地抖了一下，没有理她。

“我怎么感觉我养了个猫……”瑟莉提揉了揉胳膊，也没再去管它，毕竟这小东西出不了门，只能在房间里乱飘，不管也没事。

从某方面来说，这个能无声无息窥探他人记忆、心灵和情绪的灵体也是她家的防御措施，这也是她回到家就很放心的原因之一——有什么人靠近，蓝光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瑟莉提到楼下盥洗室洗了把脸，再次惋惜了一下那些价值不菲的镜面，然后回了二楼，开始按照规划行动。

先是取出仪式材料，进行占卜找出袭击者。

“咦？快没了？奇怪……我昨天记得还剩不少啊。”瑟莉提有些惊讶地晃了晃保存“夜间形成的露珠”的瓶子，然后又翻了翻保存黏土的箱子，最后只勉强拿到了一次仪式所需的分量。

姑且当做自己记错了，瑟莉提又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飞快地勾勒出了神构之地的大6形状，然后把圆形、六芒星和正方形在起居室的地板上画好，在阳光下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好。

她将染着血迹的石子取出，闭上眼睛。

“世界的缔造与维护者……请聆听我的祈唤……

“我想知道，血迹的主人此刻身处何地？”

话音落下，她再次见到了那无边无际的幽暗空间，四座高塔与十座尖塔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它们仍然伟岸，仍然散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浩然辉光。

瑟莉提来到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此已相当熟悉，因此在看到这景色的同时就开始等待起来，而象征着十正神的高塔也一如既往地给予了回应。

组成圆环的十座尖塔中，一座像是沙漏，又像是时针或长剑的尖塔顶端绽放出万道光彩，顿时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然而这在瑟莉提经验中代表着占卜结束的场景却没有让她回到现实，因为另一座像是权杖与枝丫的尖塔顶端也同时投射出了光亮。

一股清澈光亮，一种温暖橘黄。

两股光明同时亮起，两种光明没有交融，反而像是角力一般在空中对抗起来。

两种光芒在空中分别占据了半片天空，泾渭分明地对抗着，而在几秒后，清澈明亮，来自沙漏、时针与长剑尖塔的光亮就像是主动退缩一样消散不见，橘黄色的温暖光芒笼罩了瑟莉提的视线。

短暂的眩晕后，她重新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起居室。

占卜结束了，而答案是……一幅出现在瑟莉提脑海中的图像。

那是一条有些杂乱的长街，平民着装的行人占据了画面的主体，偶有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人路过，街边是一家又一家的店铺，面包烘焙、服装、肉铺……画面无比鲜活，像是直接从世界上截取下来的一段一样，瑟莉提甚至隐约能闻到面包的香气和肉类的腥味。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认出这画面中的是镇子上的塔尔街……因为画面的角落里出现了冒险者公会的标志，她对此十分熟悉。

“塔尔街……”瑟莉提低声念道。

那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冒险者公会的坐落让那些算是“不安定分子”的冒险者经常在那周边活动，诸多餐馆、酒馆、旅馆又吸引了不少外来者选择在那里落脚，混混和黑帮也喜欢在那里收保护费，监察局为此在那里安排了三支巡逻队……总之是个什么人都能找到的地方。

合理。

得到了明确的结果，她很快收拾干净仪式现场，然后进行下一步——在出门前做好防身措施，以防万一。

她先是去盥洗室接了盆水，然后对着水中的自己在脸上化起妆。

虽然和袭击者碰面只有短暂的半分钟，还是在视线受限的夜晚，理论上不可能记住自己的面容。但凡者的视力远常人，对方还是“影行者”，在黑暗的环境中得天独厚，她必须假设对方已经记住自己的脸，因此要做一定的伪装。

短暂的涂抹和施法后，她面容的轮廓比本来面目更硬朗了一些，肤质更黑，还多了几道不显眼的疤痕，瞳孔的颜色也从浅蓝变成了很平凡的褐色，虽然仍然相貌不凡，但比之前不起眼太多了，勉强能混进人群。

瑟莉提犹豫了下，把自己那已经齐肩的长剪短了些，然后将剩下的那些扎成了狼尾，尽量和自己原本的形象做出区分。

做完了伪装，她又审视一番，觉得没问题之后，就换了一身普通的装束，让自己看上去像是身高比较矮的成年男性。她在衣服内侧放好了药剂、施法道具和近战用的匕，推门而出。

……

就像画面中的那样，塔尔街此刻的行人并不少。

似乎是因为诡异的低温有回暖的趋势，不用务农的镇民总算愿意出门了，而长久的压抑必将导致反弹，所以他们出了门后就开始流转于酒馆、妓院等娱乐场所，而塔尔街就刚好两者俱全。

——兰斯提尔帝国禁止卖.淫，但想想也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完全消失。

前几任的监察长有过彻底禁止卖.淫的尝试，杜肯来到重剑镇后也想过彻底扫黄，但努力了几遍，一来二去之后犯罪率反而高了点，所以也就无奈地放手不管，只保留必要的巡逻了。

瑟莉提此刻已经彻底融入了人群之中，来往的行人即使注意到她也只是瞥一眼，就转过视线，照常走过，和她用真实容貌行动时天差地别。

她对此相当满意，自然地顺着人流移动着，时不时在店铺前停下来点评一番，和店长练习着砍价技巧，但不管对方最终给出了多低的价格，她都表示很不满意，直接走人。

一方面是因为带上了东西就不好移动，另一方面是……她只带了几个硬币，还打算吃个饭呢，花了就没了。

她转了一阵子，没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物，于是直接转身进了一家酒馆。喧嚣的场所总是有很多情报，镇子上下的人会在这里齐聚，谈论着生活里的大小琐事，大部分毫无价值，但总有小部分有用的情报。

大嗓门的叫喊和低声的交谈传入她的耳中，瑟莉提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普通位置坐了下来，侧耳听着酒管内各种声音，目光也不忘了审视着酒客。

她默默总结着听到的新鲜事，其中大部分她已经知道，所以只留心了一小部分。

这世界上总有些比报纸更快传递信息的方式。

“青地街的外来画家自杀，时间似乎是昨天早上……他经济不太拮据，雇了两个女佣，是她们最先现死者的，后续监察局介入了调查……啧啧，画家，哪个世界的画家都不好混啊。”

“几个人小声谈论着监察局，他们觉得那里的气氛似乎有点紧张……这么快就传到平民之间了？杜肯的保密工作好像没做到位啊。不过也对，这件事根本没法保密，毕竟隔几天就会有大批‘临时监察’上街巡逻了……”

“辉耀神教的教皇宣布，爱丽丝候补圣女获得了光耀之主的赐福，接替已逝的晨星圣女，成为了辉耀神教三百年来的第二位圣女，执掌圣物‘长夜已近’……咱们这偏远小镇关心这国家大事干嘛？人家长得再好看你们也见不到啊……”

瑟莉提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吐槽着。

一位衣着脏乱，沾着泥土的干瘦女孩蹑手蹑脚地走近，她看着既不点酒水，也没有同伴吹牛，只是安静坐着的瑟莉提，犹豫了下，说道：

“这位叔叔……你要买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