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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周日的弥撒（第1页）

“哐啷！”

又一个酒瓶子落下，和同伴碰出响亮的一声，最后沉寂于地板上。

约翰·泰尔坐在桌旁，嘴里的酒味未尽，但脸上却没有丝毫醉意。

“又没了……”他盯着地上散布着的十数个酒瓶子，眼神有些恍惚。

他喝的都是些烈度偏高的酒，但似乎并不足以平复他内心的伤痛。他胡子拉碴，眼袋很重，像是很久没有修理过了的样子。

摩挲了下几乎贴着头皮的短，他站起身，寻找着落脚点，一步一步来到窗前。他穿的是很朴素的亚麻长衫和米色长裤，看起来十分不显眼。

窗外已是夕阳满天，秋风瑟瑟，吹拂着往来的人群。街道上大多数的摊贩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大有一股曲终人散的韵味。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约翰右手抚胸，轻点了两下，走进卧室房间，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白袍，叠好放入背包里。他背起背包，目光一扫，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森林徽章。

他不禁自嘲一笑。

“我曾经以身为森林教会的一员为豪，如今却沦落道如此，甚至放弃了对森林的信仰……”

犹豫再三，他还是拿起森林徽章，拉开抽屉，将其丢进了抽屉的不知哪个角落里。

深呼了一口气，约翰离开房间，出了屋，锁上门。

下意识地看了普尔斯街35号——安那托·乌比斯托家一眼，他沿着街道，慢慢走去，不知不觉间便出了普尔斯街。

那个孩子，天真善良，真希望他能一辈子无忧无虑啊……但教会如此重视他，估计他的未来也不会平凡吧……嗟叹了几声，他转进金比尔街，向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这是每个周日他都必走的路。约翰要到地下去，从地下一路走到普尔斯街底下的祷告厅里去，参加今天的弥撒仪式。

跨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座仓库前，他熟练地推开大门，走了进去。下到密道，换上了背来的白色长袍，毫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大步流星地相里走去，来到了祷告厅。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他找了个还空着的席子，双膝跪坐。

忽然，约翰心有所动，猛地扭头，看向右边，一位白女子正静静地跪在那儿，盯着他。

那女子面容姣好，皮肤白嫩顺滑，一对蓝眸宛如世间最美丽的蓝宝石，深邃而动人。她有着一个俏鼻，精致而又不突兀，一张朱唇温润而淡雅，整张脸像是被上天精雕细琢过的一般，美得摄魂夺魄。

女子对约翰点头致意，随后便侧过脸，望向祷告厅中央的鱼神符号。

生面孔……是新教徒？……约翰没多想，收回目光，也望向那个符号。对于一个小组织来说，有新教徒加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虽然约翰在森林教会这种大组织做过差事，但现在，他只觉得这种小组织更温馨，更有人情味。

起码圣职人员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约翰想着，看到一个身披白底金边斗篷的男子从右边甬道里走来。他站到鱼神符号前，神情肃穆。

咦，不是那位主教……约翰认出了面前的人是执事白昼，不禁好奇起了主教的下落。

那男子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才缓缓开口：

“主教大人有事在身，今天的弥撒仪式由我主持。”

什么事情能让主教连弥撒仪式都不管了……约翰有些疑惑，但也不好说些什么。他右边的那位女子倒是没什么神情，右手抚胸，虔诚地行了一礼。

白昼执事平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开始了弥撒。

……

周遭的喧闹声逐渐模糊，约翰看到了一个房间，那是他自己的家。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正是约翰的前妻。她此刻正指着约翰，说出的话语约翰怎么听也听不清楚，但语气很有些咄咄逼人。

紧接着，一个男子突兀出现，一只手拢在了前妻的腰间，这让约翰很是气愤。那名男子是约翰的好同事，现在在贝多兰市任职大主教。

约翰往前走，想指责他些什么，可怎么样也无法靠近两人。他看到周遭的景色在飞倒退，红一块蓝一块的色彩叠加在一起，映照成一条喧闹的街，那是普尔斯街。

所有的人都在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包括那个少年。那个少年或许什么都还不懂。约翰看着他，拉着他走进餐厅，请他吃了顿饭。

再后来，他看到花花绿绿的森林教堂，看到越来越稀疏的来信，看到那群圣职人员日渐高傲的神情。

某的一刻，他摘下了森林教会的徽章，忽然听到一位邻里老太太的推销，邀请他加入一个治愈心灵的组织。

他跟着去，从没想到过马那拉市底下还有这么个地方，从没想过能够有这么个温馨的去处。

……

约翰猛地抬头，揉了揉眼睛。

层层叠叠的梦境在他眼前碎裂，他好像做了个很久的梦。

我怎么会在弥撒仪式上睡着了……约翰连忙做了个祈祷姿势，将右手放到胸前，食指中指轻点。

此刻，其他的信徒都已经走完了，包括那位漂亮的女子。

虽然约翰一贯是会在这里呆到半夜，但此刻似乎已经非常晚了。平时即使呆到半夜，周围也多少还是有几个人的。他拍了拍头，只觉得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虽然对脖子有些不友好。

梦境里的内容他早已忘记，但单从睡眠时间来看，他今天也算是睡了个好觉。往常他是睡不了这么踏实的。

他从席子上起身，祷告厅内一个人也没有，连那位执事都离开了。

也是，约翰想。他拍了拍裤脚使其平整，然后脱下白袍，塞进背包，换回了原来的装束。

一步一步出了地下区域，他借着还有着的月光，勉强辨认着路，往家里走去。

而此刻，他酗酒的副作用才似乎总算上来了，让他的脑袋一阵一阵刺痛。

看来该少喝点了……叹了口气，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仓库外。

而他身后的不远处，浓郁的阴影里，篍羽静静地看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