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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怎得青鸾翼,飞归教见憔悴
本来客人散时,已经是三点钟光景,冬天夜长,到七点钟时天还是灰濛濛的。程谨之虽然受的是西式教育,可是天底下没有娘子睡懒觉的道理,何况慕容沣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和衣睡了两三个钟头,就起床了。侍候她的一位小大姐木莲还是她从壅南带来的,见她起来,忙替她放好洗脸水,预备好牙膏。她洗漱之后,照例要花两个钟头梳头化妆,因为今天是过门头一天,特意穿了一件霞影色织锦旗袍,梳了中式的髻,髻之中横绾一枝如意钗。她的更衣室里,四面都镶满了镜子,方在那两面镜子之间,看前影后影,忽然听到外面说“六少回来了。”
木莲手里还拿着一面小镜子,替她照着后面的型,她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确实上上下下,一丝不苟处处妥贴了,方才走出去。慕容沣已经换过了衣裳,本来昨天穿的是大礼服,后来换的长衫也极华丽,今天穿了戎装,别有一种英挺的俊朗。她见他神色倦怠,有一种说不出的憔悴之色,不由问“出了什么事吗”
慕容沣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昨天酒喝多了,直闹到快六点钟,我想还是不要进来吵醒你了,所以才在外面打了个盹。”程谨之微笑不语,慕容沣就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呢,其实还可以睡一会儿。”程谨之说“再过一会儿客人就要来了。”慕容沣虽然和她讲着话,但总有点心神不属的样子。恰好这个时候门外影一晃,紧接着似是舒东绪在外头咳嗽了一声。因为他不方便进来,程谨之知道定然是有事,果然慕容沣对她说了一句“我在楼下等你吃早饭。”匆匆忙忙就走出去了。
程谨之心里疑惑,过了一会儿,很多的客人都到了,虽然有四太太帮着招呼,但她是正经的女主人,自然得要出面。程允之看她周旋在宾客间,众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而谨之言笑晏晏,仪态稳重。他心里着实得意这门亲事,不由面露微笑。谨之应酬了旁人片刻,走过来叫了“大哥。”又问“四哥呢”
程允之道“他临时有点事情,过一会儿就来。”
程信之一早就去看静琬了,甫一进门就听老妈子讲“昨天夜里林小姐好像不舒服,我看她像是折腾了半宿都没有睡。”程信之闻言,心中不由一紧,走至卧室门前犹豫了一下,却听见静琬低低呻吟了一声,虽然声音极低,但听上去极是痛苦。他心中担心,隔着帘子叫了声“林小姐。”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低声说“是程先生麻烦在外面坐一坐,我就出来。”紧接着听到衣声窸窸窣窣,又过了一会儿,静琬才掀起帘子,慢慢走了出来。程信之见她衣饰整洁,可是神色苍白憔悴,唇上连半分血色也无。不由问“林小姐是不舒服吗,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静琬走出来已经是勉力支撑,几乎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身子微微颤,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扶着桌子,说“我就是就是受了些风寒”一语未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程信之吃了一惊,连忙叫了那老妈子进来,帮忙将静琬搀扶回房间里去,方将静琬搀到床上躺下,忽听那老妈子失声道“嗳哟,血。”程信之低头一看,只见静琬那紫绒旗袍的下摆上,那血迹一直蜿蜒到脚踝上去。他虽然未曾结婚,可是常年居于国外,起码的医学常识都略知一二,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瞬间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子,他才对那老妈子说“你守在这里,我去请医生。”他一走出来,上了自己的汽车,就对汽车夫说“去圣慈医院。”汽车夫听他语气急迫,连声答应,连忙动了车子向圣慈医院疾驰而去。心里只在纳闷,自家这位少爷,从来行事从容,今天竟然这样火急火燎,实在叫人罕异。
那圣慈医院的院长斯蒂芬大夫,原在乌池一间教会医院任职,从前一直与程家人来往密切。所以他一到医院找到斯蒂芬大夫,即刻就请他亲自出诊,连同护士一起,就坐了他的汽车,匆匆忙忙赶回去。谁知老远就看到那老妈子站在大门外,向着大路上焦急张望,程信之一下车就问“你怎么在这里,不在里面照料病人”那老妈……
那圣慈医院的院长斯蒂芬大夫,原在乌池一间教会医院任职,从前一直与程家人来往密切。所以他一到医院找到斯蒂芬大夫,即刻就请他亲自出诊,连同护士一起,就坐了他的汽车,匆匆忙忙赶回去。谁知老远就看到那老妈子站在大门外,向着大路上焦急张望,程信之一下车就问“你怎么在这里,不在里面照料病人”那老妈
子哭丧着脸说“程先生,林小姐走了。”
程信之脱口道“什么”
那老妈子怕担干系,连忙说“您走了不大一会儿,林小姐就醒了,醒过来之后马上就说要走,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她。我劝她等您回来再走,她就像是横了心了,拿起衣裳就走了,我一直追出来怎么叫都叫不住”程信之忧心如焚,道“她现在她现在病成那个样子,怎么能走掉”可那老妈子毕竟不是自家下人,而且静琬这样倔强,却也是他未曾料到的。他素来就不会迁怒他人,何况这件事情,也怪自己一时忙乱,没有考虑得周到。他站在那里,心绪烦乱,也说不上来担心还是旁的什么念头,只觉得心中百味陈杂,站在那里良久,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一耽搁,等程信之到大帅府时,已经差不多要开席了。今天招待的都是承军中的一些将领,那些人都是些领兵的武夫,逢到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无法无天的肆意闹酒,席间热闹非凡。程信之留意慕容沣,但见他虽然在这里陪客言笑,可是眼中隐有焦虑。舒东绪侍立在他身后,那神色似有些不自然。
等到酒宴散后,有的客人去听戏,有的去听大鼓书,还有的人到后面去看电影。程信之看谨之换了衣服出来,招呼了一圈宾客,又到里面去招待几位亲友。他一心想要和谨之谈一谈,可是等到最后谨之出来,花厅里只有程家几位亲人,他满腹的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踌躇了一下,终于问“露易莎,结婚快乐吗”他们是开明家庭,兄妹间说话一向随意,大少奶奶笑道“信之,哪有这样问一位娘子的”程允之在旁边,忍不住就哧得笑出声来。谨之本来落落大方,此时只是微笑,她今天一身秾艳的中式衣裳,喜气洋洋的直衬得脸颊上微有晕红,略显娇羞。程信之看到她这种样子,终究只是说“谨之,你可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事事由着自己的性格。夫妻二人相处,要时时关切对方才好。”大少奶奶道“咦,信之虽然没有结婚,可是讲起理论来,倒是头头是道。”旁人都笑起来,话题就又扯开了。
今天慕容沣的三姐夫
陶司令送了几部电影来,在后面礼堂里放映。程信之哪有心思看电影,只是在那里枯坐罢了,倒是坐在他旁边的惜之,咕咕哝哝不住跟他议论电影的情节,他随口只是答应着。忽然听人低低叫了声“四少爷。”他回头一瞧,正是程允之的听差。他没有作声,起身跟着那听差走出去,穿过月洞门,后面是一幢西式的洋房,这里本来是专门给谨之招待女客用的,因为现在客人都在前面听戏看电影听书,所以这里反倒静悄悄的。这花厅也布置得十分漂亮,落地长窗全都垂着罗马式的窗帘,窗下摆满了温室培出来的牡丹,娇嫩鲜艳。但见谨之立在那里,看着那牡丹,似乎正在出神,而程允之坐在沙上,捧着一杯茶,低头正轻轻吹着杯中热气。
那听差唤了声“大少爷。”说“四少爷来了。”程允之抬起头来,程信之叫了声“大哥。”那听差就走出去了,程允之问“你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信之默不作声,程允之道“你刚才对谨之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信之知道不宜再隐瞒,于是将事情详详尽尽,如实说了,程允之听了,连连跺脚“老四,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擅自做出这样的事来万一叫慕容沛林知道了,你将置谨之于何地瓜田李下,他岂不疑心是我们程家从中做了什么手脚”谨之一直未曾开口,此时方道“大哥,你别怪四哥。”她脸上神色平静,语气也平缓如常“再说,本来那孩子就留不得。”……
那听差唤了声“大少爷。”说“四少爷来了。”程允之抬起头来,程信之叫了声“大哥。”那听差就走出去了,程允之问“你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信之默不作声,程允之道“你刚才对谨之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信之知道不宜再隐瞒,于是将事情详详尽尽,如实说了,程允之听了,连连跺脚“老四,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擅自做出这样的事来万一叫慕容沛林知道了,你将置谨之于何地瓜田李下,他岂不疑心是我们程家从中做了什么手脚”谨之一直未曾开口,此时方道“大哥,你别怪四哥。”她脸上神色平静,语气也平缓如常“再说,本来那孩子就留不得。”
程允之道“自然留不得,可也别在这节骨眼儿上,叫人知道多有不便。”程信之沉默片刻,说“不管从西方还是东方的观念,这都是有害天良的事情,再说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我们能置身事外最好。”程允之道“怎么能够置身事外慕容沣真是瞒得紧,咱们倒一丁点儿风声都没听到看来他一早打算将这孩子留下来了就算以后将这孩子交给谨之抚养,总归是绝大隐患。”又道“这种旧式的家庭,就是这点不好,三妻四妾只当平常。如果只是在外面玩玩,反正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我们谨之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委屈。如果这孩子当真没了,倒还好了,
可万一竟然生下来,又是儿子的话,那就是长子了,此事非同小可,要从长计议。”见信之默不作声,素知这位四弟貌似性格冲和,其实极有主见,执念的事情素来都不可动摇,于是话锋一转,说“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由谨之自己拿主意吧。”
谨之出来之后,见到舒东绪,便问他“司令呢”舒东绪说“六少昨天一夜没睡,才刚到书房里休息去了。”谨之于是走到楼上去,谁知小书房里并没有人,她转身出来,又往后面的楼中去,那里的书房其实是好几间屋子相通的套间,他日常都在这边办公。她看到在走廊那头站着两名侍卫,知道慕容沣定然是在这里,于是推门进去。外面是一间极大的会客室,地下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人踏上去,悄无声息。里间的门半掩着,只听慕容沣的声音,似乎在对谁讲电话,语气似是恼怒已极“当然不能封锁车站,难道这点事情就要闹得中外皆知不成你们给我动点脑筋,她一个孤身女子,能够跑出多远我告诉你,若是这件事情办不好,我就亲自过来”
谨之在门外伫立了一会儿,终于听他“咔嗒”一声挂上电话,她等了许久,屋子里寂静无声,再无动静。她轻轻推开门,视线所及,只见慕容沣已经仰面半躺在沙上,眼睛虽然闭着,眉头却皱得紧紧的。她的手无意识的扶在胡桃木的门上,木质温润微凉,这屋里本来光线就十分晦暗,他的脸隐在阴影里,浑然看不真切。她想起那日他替她簪的玫瑰来,幽香甜美,仿佛依旧盛开在鬓侧。其实是屋子里放着一瓶折枝晚香玉,暗香袭人。她一转念就改了主意,转身又无声无息走了开去。
慕容沣睡着了不过一两个钟头,迷迷糊糊就听到有人低声叫“六少,六少”他本来脾气就不好,没有睡醒更是烦躁,将手一挥“滚”那人稍稍迟疑了一下“六少,是我。”他这才听出是舒东绪,坐起来揉了揉眉头,问“怎么了”舒东绪道“有尹小姐的消息了。”慕容沣本来满脸倦色,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挺直了身子,问“在哪里找到的”舒东绪硬着头皮道“才刚圣慈医院的斯
蒂芬大夫派人来说,他今天早上接待了一位女病人,要求做手术堕胎。斯蒂芬医生原来曾看过报纸上登的照片,认出是尹小姐,当场就拒绝了。尹小姐见他不肯,马上就走了。我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包括车站码头”
他听着慕容沣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正在惴惴不安间,慕容沣已经操起茶几上的花瓶,咣铛一声掼了个粉碎,犹不解气,伸手横扫,将那沙上堆的锦垫全扫到地上去了。那锦垫里充填海绵,份量极轻,落在地上四散跌开,他一脚将一只垫子踢出老远,怒不可遏“给我搜哪怕上天入地,也得将她给我找出来。”他额上青筋暴起,本来眼中尽是血丝,现在更如要噬人一样“我非杀了她不可,她要是敢她要是敢我一枪崩了她”,,,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本章完
作品简介我们乃冥府,居于世界最暗之背面,守护世界最后之防线,万事皆虚,万事皆允!好吧,以上是总公司的宣传语,这里只是旗下的一家为了梦想(为了生活)承接各路委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小小万事屋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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