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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空虚王冠（第1页）

复古的西洲杜姆兰特风格镀金吊灯散着柔和的暖色光，光源外围繁杂的珠帘是杜姆兰特风格的显著特征，而过去应当摆放烛火的地方如今换上了通电的灯泡。

橡木地板上铺陈华贵的羊绒地毯，与楼层墙壁齐高的巨大书架行行排列，数量众多的精装书籍如帘幕一般容斥视线，走在廊道间就能感受到纸张的芳香气息，这是来自五洲文化与历史对嗅觉的熏陶。

中州岛第三城市层中心区莱汀私藏书库，凌晨四点三十分。

涅尔瓦架腿而坐，身下鹿皮沙由北洲菲索兰迪街最著名的手工鞣革匠坊精心制作，足以买下一幢房屋的黄金仅用于换来支撑坐姿的器具。

眸中碧蓝并不如既往那般晴空无云，他略微皱眉，怀中书籍书页快翻动。

在确认派翠西亚伤势不重后，涅尔瓦就来到了家族在中洲开设的书库。

关于破坏摩天轮的那位灰烬领主，他有了一些线索，但唯独缺少确凿的历史依据，所以涅尔瓦才会急切地在这里翻阅寻找。

大书库有不同的藏书区，并按照机密与重要程度被划分为十个等级，等级越高进入藏书区的权限也越高。

B级藏书涉及到了烬灭元年以前有关神秘学与魔法的记录与旧籍，这些东西在现代已经失传没落成为传说。a级藏书涉及到烬灭元年以前不同于大众认知的被掩埋的历史真相，与神祇和古老生物相关的描绘也被收录其中。

而涅尔瓦所在的藏书区是s级。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词就能形容这间藏书区的主题——灰烬。

在烬灭元年之后的第十二个世纪，对灰烬的深入了解与研究成为了少数人的特权，绝大多数民众对其概念与含义懵懂无知，他们只模糊地知道这是一场由过去敌人带及大6的可怕灾难，真相被刻意隐瞒了。

持有s级藏书区权限的人寥寥无几，也因此涅尔瓦没有办法调用更多的人帮他一起查找。

拖鞋脚步声。

涅尔瓦的注意力从文字中移开，他看到书架间一个纤细身影懒散地走出来。

“现什么了？”涅尔瓦只微微一瞥又低下眼继续翻书。

“你的要求还真挺磨人的，涅尔瓦大少爷。”一本咖啡色厚皮精装书被重重拍在了涅尔瓦跟前的玻璃茶几上，“贤者瓦普提隆的手稿集，有人认为这上面有关灰烬的叙述都是那位贤者晚年时疯癫的呓语，他写下那些东西的时候神智并不清醒。”

“我就知道拜托你准没错，林冉！”涅尔瓦露出灿烂笑容，他打了个响指，“你是最了解这个藏书区的人，请一万个查阅员也比不上你一个人。”

散漫坐在涅尔瓦对面的是一名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性，一头黑色长随意地束成低马尾，略微褶皱的白衬衫纽扣间隔着扣上，宽松的黑色九分裤下踩着一双棉绒拖鞋。

她打着哈欠，动作随意随性，就好像这片阅览区是她家客厅。

“少拍马屁，你上次来找我是什么时候？算了，你在西洲肯定不会缺少女孩们的簇拥……离开中洲前记得请我吃顿大的，以后少在大半夜让我加班，下不为例了。”林冉懒得理他，自顾自地闭目眼神起来。

女人缺乏仪容整理的习惯，每次涅尔瓦来见她都是一副素颜，但即便她成天保持不规律的作息，肌肤也仍然如婴儿那般细腻饱满，森然冷清的面庞间透露着无精打采。

她的确是个样貌相当美丽的中洲姑娘，但也同样是优秀的灰烬学者与书库管理员。

“贤者的手稿？他的手稿可真够多的。”涅尔瓦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了林冉带来的手稿集，“七百页……他都在这里头写了些什么？”

“神秘学与炼金术、数学与绘画、机械学与生物解剖、星象学与占卜……那个时代你能想象得到的学科他都有所涉猎，没有他也就没有现代科学的底层框架，他的存在与智慧越了那个时代。”林冉半躺着回答涅尔瓦的问题，她仍闭着眼，“大元素使维塞西亚·嘉里是他的学生，维塞西亚作为神选在与峦岳大公的战斗中牺牲了自己，从那以后瓦普提隆就因为极度悲痛而变得疯疯癫癫，贤者的晚年在痴言妄语中度过。”

“听起来真令人惋惜，他本来可以有更高的成就？”涅尔瓦随意地翻开其中一页，那是一副青蛙的解剖图，精细准确，很难想象这出自于千年之前。

“不，他最高的成就都集中于他的晚年。否则这本书应该出现在d级或者e级藏书区，而不是s级。”林冉淡淡地说，“第五百四十七页，有关王冠与王座的描述，你应该能一眼找到。读不懂也没关系，因为没人能真正读懂。”

“王的王冠，王的王座，王的东西还缺少一样。永生从来不是真的永生，王注视着大地上的万物。”涅尔瓦将那段话读了出来。

“接着往后念。”林冉轻哼一声。

“王王王，可悲的王疯狂的王……王王王，空虚的王空洞的王……”涅尔瓦读不下去了，他并不认为写下这段话的人精神状态健康，“哦，我的天，这位贤者疯得真可不算轻。”

“但真实的历史其实就隐藏在这些疯话之下。”林冉睁开了眼睛，她幽幽地望向涅尔瓦，“烬灭元年，神选之众神选的引领格兰瑟姆·卡尔以裁决之剑重创了灰烬君王，王冠被当作是战利品留在了中洲。一直有人认为那顶王冠曾被君王赋予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只要戴上头顶就能获得进化与升华，但他们都失败了，增生的血肉与枯焦的骸骨是他们的结局。”

“听着更像是诅咒，戴上的人都死了。”涅尔瓦轻叹一声。

“烙印在过去的人类看来也同样是诅咒，但现在呢？”林冉指了指自己瓷般雪白透明的脖颈，由背部延伸出来的淡红色刻纹隐隐浮现。

涅尔瓦眉头蹙起。

“对人类而言的诅咒对灰烬造物却是赐福，如果是一位纯血的灰烬领主……”他明白了林冉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哼。”林冉耸了耸肩。

她又闭眼躺了回去，放着涅尔瓦一个人垂眉思索。

手机铃声打破了藏书区的寂静，空旷的室内回荡着电子音乐。

“我没警告过你么，涅尔瓦大少爷？书库里应当保持手机静音，这是你们家族定的规矩，任何人都要遵守。”林冉很不愉快地皱眉。

涅尔瓦拿出手机查看，他叹了口气。

“林冉，给我开次特例，今天情况特殊。”涅尔瓦接通电话。

但他简要听了一阵就又马上挂断，脸上情绪复杂。

“情况特殊？有多特殊？”

“我妹妹丢了。”

“派翠西亚？”林冉一下不困了，她翻过身子惊诧地望向涅尔瓦，“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慌张？你不是最疼她了么？”

涅尔瓦低眼看着手机，他正在拨通一个号码，一个联系人列表上记录过的号码。

morris·Fu11er

这是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始终无人接听。

“因为我等待了一夜的大鱼终于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