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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外界一直非常愤慨，因为当时在西安兵谏的情形，瑞卿就是杀了他也不在话下，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言而无信，瑞卿是做了巨大的自我牺牲了。”

  奉九沉默不语。

  &1dquo;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奉九想，这一定就是宁铮当时护送江回去时，耳边反复响起的这句林则徐的誓言。

  &1dquo;还有什么事，都跟我说了吧。”

  现在已经是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上旬，抗日战争已于&1dquo;七七事变”时全面爆，随后，北平、天津失守；

  八月，&1dquo;淞沪会战”开始，激战三个月，上海陷落，南京政府不得不迁都重庆。

  &1dquo;那瑞卿呢？！”奉九一听，目龇欲裂，浑身抖。包不屈吓得赶紧告诉他，&1dquo;被老江转移到他老家奉化的雪窦山了，安全无虞，莫急莫急。”

  奉九这才平静下来，当然，他们此时还对中国军队抱有充足的信心，他们还想象不到，半个月后，南京将变成人间地狱。

  奉九一边听包不屈诉说，一边想，宁铮此时被囚禁在雪窦山，大概如困兽斗，她似乎能听到宁铮激愤的呼喊，&1dquo;把我送到前线去！我宁可战死，也不愿受这种屈辱！”

  心似滚油煎，她垂着眼，外表如老僧入定般沉静。包不屈见她如此镇定，&1dquo;还有一个消息&he11ip;&he11ip;”包不屈的声音彻底低沉了，久久无法继续下去。

  &1dquo;我能挺住，你说吧。”奉九的心再一次激烈地跳动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带着心悸，吸进来的每一口空气，仿佛都变成了折磨，她恨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

  &1dquo;韦元化先生，壮烈殉国了&he11ip;&he11ip;上个月十二号，日寇偷袭周家口机场，他驾驶着伊尔十五飞机，与日寇同归于尽，同时遇难的，还有他的大队长，老乡高志航。”

  奉九的心里如惊涛骇浪一般，面上却是一点不显，包不屈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包裹，&1dquo;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他的同僚打听了我在国内的地址，让听差邮寄过来的。”

  这是一封家书，和一座小小的木雕。

  奉九平静地展开了书信，虽早已用上了钢，但这是一封用古老的毛，以行书书写的诀别信——接近十年的异国生涯，虎头从未荒废他的力，一如往昔，高霞明月般亭亭皎皎，凤吹薪歌般清寂悠然。

  &1dquo;我最爱的奉九：

  原谅我再不能等你了。”

  奉九倏地咬住拳头，眼泪悚然落下，包不屈拿过手帕替她擦干模糊的双眼，她深吸口气，继续往下读：

  &1dquo;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么，只有一种情形生了。

  我既高兴，又惆怅。

  这封信，我写了撕，撕了写，墨已所剩不多。

  战争已全面开始，我早誓言以身许国，抗击日寇，只恨还没来得及打回东北老家去。

  不过我相信，同袍必将实现大家之心愿，对此我充满信心。

  能埋骨于母国，为她而捐躯，不做异国的孤魂野鬼，已是人生之大幸。

  多少人终其一生，无缘找到心爱之人；而我从五岁始，即与心上人朝夕相处十一载，幸甚至哉，足以慰平生。

  两种幸运加持，此生无憾矣。

  当年，直至身在彼岸孤身求学，少年如我才终明了，失去了何等珍宝。

  不要为我难过——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娘亲还在世时，五岁稚子从外归家，怀抱伊所爱的糖炒栗子。屋外大雪滔滔，屋内暖意融融。伊坐炉火旁做针黹，偶拿绣花针在间滑动，回冲我莞尔一笑。

  这小像，答应我，从此后带在身边可好？即使你的丈夫不欢喜看到。

  虽不想承认，目前虽有困境，但，你们终将还会再在一起。

  宁将军是位伟大的爱国者，我由衷地钦佩他。

  他跟我一样，爱你如珠如宝。

  我想，我这个没有信仰的人，现在祈祷是否还来得及？飘荡的魂灵，一半将永远跟我母亲在一起，而另一半，切盼它能有个安息之所，所以，请允许我以这种方式，永远地陪伴你。

  为我哭半天即可，不可多，我会不安。

  我也要象当初去美国你嘱咐我一样地嘱咐你，努力加餐，开阔心胸，做个强壮的好母亲。

  已秃，墨已枯，纸短情长，与卿暂别，来世再会。

  虎头绝双十节于周家口”

  奉九无言地拿起小小的木雕：这是一架霍克三双翼军机，里面坐着一对青年男女，男的容长脸，眉目俊挺，唇角含笑；女的戴着飞行帽，鹅蛋脸儿，拢着一根油松大辫儿，没有五官。

  一旁的包不屈一眼就看得出，这是奉九还未出嫁时的模样。

  &1dquo;还有什么消息么？佑安，不要瞒我。”奉九缓缓地摩挲着手下的雕像，平静地问。

  &1dquo;宁老夫人于五月份去世了&he11ip;&he11ip;”

  &1dquo;奶奶&he11ip;&he11ip;”奉九喃喃一声。&1dquo;还有么？”她神情恬淡，包不屈细心观察，觉得她的心理承受力很强大，那不如就&he11ip;&he11ip;

  &1dquo;吉松龄先生、乌媚兰女士，过身了。”

  &1dquo;&he11ip;&he11ip;”奉九不可置信猛地站起身瞪着包不屈，手里的塑像都掉到了沙上，&1dquo;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