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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她面色苍白，深深吸口气，兀自挣扎，“哥哥会辞官归隐，和我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

“你以为辞官很容易么，”萧恒狠心步步紧逼，“他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陛下允他隐退，你可知上位者辞官手续冗杂，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那时你都多大了？寻常人家女子十五六岁就已论及婚嫁，而那时的你已过双十年华，成为世人心中不敢问娶的老姑娘，何况其间不定要经多少变数，即便那时你二人都未变心，你可想过你和他出自一家，此生永远无法有明媒正礼，你只会被他藏匿身后，没名没分一辈子。倘若这些你依然不在意，也罢，可他是你爹娘独子，你忍心看他绝了后嗣么？”

他停了停，忽然说：“你可知周武夫人为何敢冲撞堂堂公主…”他不齿地笑笑，以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那是因为西城公主与定王违乱，还生了个名叫喜宝的女娃娃，不过那女娃娃先天患有顽疾，没能活过七岁便殁了…西城公主痛失爱女，整日风言风语，竟在宫宴上道出她的丑事…那日之后，定王便落得如今下场，公主也没好到哪去，知情者不多，但她威仪扫地。身为公主又如何，她早已被人踏入尘埃里…”

恐惧从心底滋生，迅蔓延到五脏六腑，她定在原地，木呆呆地看着他。

他就知道她不知情，否则推人及己，兴许就不会到这一步。他对自己的话也充满愤懑，“西城公主和定王并非同出，只是宗族远亲，但血脉多少相近，所以二人所生孩儿难活长久…他二人尚且如此，你二人又有何异！你与他同根生，身体里流的血都是一样的…只此一点便再无生养的可能。还是说…”他观她脸色，说出的话字字诛心，“还是说，你能看着他与别的女子生养，再抱回来认你这个妹妹做娘亲…”

“够了，住口…”十七捂住双耳，身子无力滑跪在地，狭瘦的双肩塌着，摇头说：“不要再说了…”

萧恒见她难过心也戚戚然，“十七，我来救你好不好，”他蹲下身，和缓了嗓音，“你我从小到大的情谊，从前都是你帮我，现在换我来帮你，好么？”

十七抬脸看他，一双眼眸失了光彩，“我自救过…哥哥也救过我…可是没有用，我不能没有他…”

萧恒连连点头，“我都知道…但这是错的…”

错的…她也知道是错的，走到这一步，何尝不是行在暗夜里的荆棘上，其间痛楚大约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然而终于见到了光，即使是从深渊出的光，也想拼命抓住，要在绝望中挣出一道血路。

幼年一闪而过的情景，还有上回找上门的那对母子…她从不敢仔细追究触碰，然而此刻再顾不得甚么，彷如已经抓住救命稻草，由自己嘶声力竭，“倘若我与他并非同出呢，不仅非同出，而且也非同族…难道也不能在一起么？”

她真的是疯魔了，竟然编出这样拙劣的谎言。萧恒不去戳穿，随她假设，一字一字击溃她的心防，“我朝同姓不婚，便是你当真与他双亲不同，可单是落在一个姓氏上，也注定无法在一起。”

她眼中竟然燃起希冀，在一片荒芜里闪着刺目的光，“若我换个姓氏呢？”

“你又何苦欺骗自己。”萧恒简直不忍心再打击她，“十七，前面这些年你与他同在一家，往后改变了，也是一样的，这些年以兄妹相处的时光难道可以凭空销毁么？”他吸了吸气，哀伤地看着她，“也许你对他的感情并非爱情，只是因为分别太久，你忘记当如何与他相处，误以为那是男女之情…其实只要你与他各自婚娶，分开了，时间久了就都会好的…”

十七失魂落魄地摇头，“我不能再失去他…”

她嘲讽地扯扯嘴角，“我自甘堕落，心比尘垢污秽，你觉我肮脏，看不起我也是人之常情…我明白你的好意，即使如此，我也不会与他分开…”

萧恒苦笑，“我引你为知己，又岂会在意其他…”他忽然眸光一亮，晃了晃她手臂，“不若你我成婚，你和我离开这里，就随我一起去南地罢，你不是担忧我武勇有限，怕我战场上吃亏么，到时你在家中为我出谋划策，我在外赚取功名。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也会像他一般，成为你可依赖之人…”

十七摇了摇头，“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凑在一起只会更加痛苦…何况，我一定要待在哥哥身旁…”

萧恒握住她的肩头，迫使她看向自己，“也许你我现在没有爱情，但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做夫妻也能做一辈子朋友，总之离开这里，离开他，时间长久一切伤痛都会痊愈…你看我幼时所遭受的，如今不也都放下了…”

他逃离了魏家，在街市游荡。

市上车水马龙，人挤着人，可他仍觉空旷。

方才十七看着他，有泪滴从眼角滑落，她的眼里盛满悲戚痛楚，那样孤冷的人又是那样脆弱…

两人相识多年，她似乎从未真正开怀过…他甚至想，如果那件事能让她开心，他可以当做甚么都不知道，只要她能活得快活，便甚么都不重要…

然而她是他重要之人，他无法说服自己放任不管…

既不忍心苛责她，便只能去劝另一个。

另一个还在宫中面见圣上。皇帝是因祁国使者所求之事，招来重臣相商。

祁国使者此番前来除纳贡外，还为其国皇长子求娶晋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