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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阳神色一呆,口中喃喃道:“我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当年大华尽起能战之士,皇榜一夜张贴十八道,皇上亲自躬身送壮士出行。没有强制征用一兵一卒,四十万将士都自参军,救国家于危难之际。你爹怕死,没有人会怨他,因为大家都怕死。但大丈夫既然选择了保家卫国,便应当战于疆场,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贪生怕死无过错,但将国家危亡与四十万同袍兄弟性命置于不顾,那便是罪人!”
刘氏望着郑阳话语掷地有声,“我刘雪莹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也知无国就无家。你为你爹报仇,来杀我夫妇我们不怪你,我们都可以向以往一般退让。你想要布庄我们给你,想要酒楼也可以给你。但是,这天下是用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换回来的,也是用护国宗弟子,以及所有参战英雄的傲骨夺回来的。你残害杭州三十万百姓,且勾结我们民族的死敌,那便是罪无可恕!”
郑阳闻言身子一震,抬头望着围在四周的长乐郡百姓一双双愤怒的眼,再转头望向已经残破不堪的郑家大院,以及身旁失魂落魄的家人,眼泪滚滚而下,嚎啕大哭道:“为什么,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为了报仇,亲手把全家都葬送了。爹啊,您为什么要做逃兵啊,让孩儿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仇恨和报仇……”
泪水模糊了视线,清凉的微风让他感觉彻骨的寒冷,他突然想那一年冬夜。母亲得到噩耗时,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
“阳阳,你爹被杀,娘不怪元帅。”母亲泪流满面的哭道。
犹记得娘脸色惨白的握住自己的手,躺在雪地里,满眼期盼的说道:“阳阳,娘知道你心恨,但一定要答应娘,好好的活下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自己点头答应道:“娘,我一定会此生无愧,今生不悔。”
母亲闻言眼中流下滚滚的眼泪,双眼缓缓闭上,声音沙哑道:“娘相信你,相信你……”
现在他明白了,母亲临死前为什么会流泪,原来娘亲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她的眼泪不是不舍,而是真的伤心了。
“娘,原来您早就知道了,但为什么还要骗我说你相信我。”郑阳哽咽着说道。
“因为你娘心里还有一丝期盼,她宁可相信是自己错了,也不愿相信儿子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李梦瑶红着眼说道。
“你只知道找别人报仇,却忘了你娘对你的期盼,她只想让你好好的活下去,一朝一日再上贺兰山,为你郑家正名。”莫邪沉声说道,“而你都做了什么,你对的起你娘吗!”
郑阳呆呆的望着前方,突然上前在刘氏跟前跪倒,声音沙哑道:“公主当年派人送我五百两银子之恩,郑阳非但毫无感恩,反倒坏事做尽。今日一死不足惜,公主大恩来生再报。”
刘氏叹了口气,点头说道:“你放心的去吧,祸不及家人,你的妻子和次子没有参与此事,本宫会留下你郑家一半家产给他们。”
“多谢公主!”郑阳满面泪光,俯身磕了个头,然后转头望着莫邪说道,“莫少爷,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过错,现在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愧对娘亲,愧对妻子,更愧对我哪可怜的孩儿。我死是罪有应得,但临行前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你说!”莫邪沉声说道。
“若是见到我那孩儿,替我跟他说一声,他爹不是一个好父亲,对不起他!若有来生,一定要做一个好人。”
“我会的!”莫邪郑重的说道。
“谢谢!”郑阳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转身望向自己的妻子和十六岁的儿子,说道:“我的孩儿,跟你娘好好的活下去,别再仇恨了。长大后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勿忘贺兰山上御外敌,为我们郑家偿还罪孽!”话音落下,郑阳便将手中的匕刺进自己的心脏,眼泪滚滚而下。
“老爷……”
“爹!”
两道身影狂奔过来,那郑夫人抱着郑阳失声痛哭,所有人都不忍的转过头去,鼻子齐齐有些酸。
“相公,他就这么死了!”李梦瑶哭红了眼,哽咽道。
莫邪伸手搂住她的香肩,长叹了口气道:“他是不想再让儿子恨了,所以才干脆的自杀,以性命来教导儿子。”
说完后,莫邪转头望向刘氏,说道,“娘,咱们回去吧。”
刘氏摇摇头,说道:“是我和瑶瑶回去,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找你的人来了。”
莫邪和李梦瑶一愣,急忙转头望去,便看到林如月神色匆忙,疾步的朝着里面挤了进来。先是对着刘氏一拜:“民女林如月,见过公主。”
“嗯,起来吧!”刘氏点头,笑着说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这便让莫邪跟你去一趟吧。”
“多谢公主!”林如月大喜道。
“你也是为了长乐,不必谢我。”刘氏摇摇头,伸手牵住李梦瑶的手,望着莫邪说道,“快去快回,尽力去做便是。”
“知道了,娘!”莫邪点点头,转身对着林如月说道,“我们走吧!”
林如月对着刘氏万福后,便急忙的和莫邪挤出了人群,走了一会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莫邪轻呼了口气问道:“不是说好了明日去,怎么现在你来找我了?”
林如月苦笑道:“我也是没法子,刚刚宁王世子带人突然来到诗社,说是要就地考核诗社参会资格。社内诸多才子和才女连番败下阵来,逼不得已我才来找你。”
莫邪听了冷笑一声,心里也明白宁王世子这是故意给下马威的,老娘一手将郑家拔了,以强硬的态势压住了长乐郡内投靠宁王的商贾。宁王世子不敢正面对上自己老娘,便以科考名额做文章,用万千世子的前途来攻击莫家。
可以想象的出来,若是这次定邦诗会上没有长乐诗社,那莫家一定会遭受到万千笔墨诛伐。届时他也能趁机离散人心,从而借机让莫家覆灭。虽然莫邪并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但以杭州的瘟疫事件来看,一些丧心病狂之事对他来说,绝对可以做的出来。
想到这里,莫邪转头问道:“宁王世子知不知道我要参赛?”
林如月摇头道:“不知道,这事情我没跟任何人说,今日来请你也是临时起意。”
“呵呵,我知道了!”莫邪笑了笑,抬头望着诗社门口站岗的士兵,道,“前面便是诗社了吧?”
“不错!”林如月点头道,率先迈步走了过去,在门口跟几个士兵解释了一下,那士兵便放两人走了进去。
院子内花红柳绿,石桌藤椅,彩蝶翩飞,才子才女们成群的聚在一起,脸上带有丝丝无奈,又有几分愤意。在他们对面,一个身着明黄华服的青年男子正手捧香茗,含笑浅饮,一眼望去如沐春风。
“那便是宁王世子刘枫。”林如月小声提醒道,“在他身旁站着的是江南四大才子。”
莫邪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四人,当日在杭州自己便听过江南四大才子的名头,一直没有见面,没想到竟然全都是宁王的人。想到这里莫邪便有些苦笑,心里很是想不通,这皇上二十年来都在干什么,竟然任由宁王招揽人才。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莫邪打量四人时,四人也将目光对上了莫邪,其中一人率先走了过来,对着莫邪轻轻笑道:“原来是莫家少爷来了,难道你也是这诗社中的才子?”
他说话虽然客气,但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莫家少爷是什么人长乐郡谁人不知。虽然现在改邪归正,而且也智慧群。但他不学无术大家都知道,哪里能称得上什么才子。这让在场的人心里都一阵不舒服,尤其是林如月,早已脸色阴沉了下来。
莫邪耸耸肩,呵呵笑道:“本少爷不是才子,只是一个做饭的厨子而已,听说这里有诗会,正巧了我娘让我多学些知识,便来凑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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