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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遇见(第1页)

孔衡想起来了,她是上回来酒楼推销花椒的姑娘。与上回一样,她身着一条宜男宜女的靛蓝色马面裙,靛蓝色短衣窄袖,长紧紧地束在头顶,绾成一个髻。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在生意场混迹多年,孔衡见过各种各样的外出谋生的女子。

最尴尬的一种,是对方为了笼络他,带着衣着单薄的女子赴饭局。她们浓妆艳抹,撒了香粉,时不时拨弄从额前垂下的一缕丝,尽显妩媚。这些女子会被安排坐在孔衡的身侧,为他添茶倒酒夹菜。

虽在府里也有丫鬟伺候用饭,但她们都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自己需要什么,就拿什么来。并不是衣着清凉地紧挨在身侧。

谈合作就该用实力、用业务说话,而不是安排一个美貌女子贴身侍候。孔衡会主动要求所有女眷离开,这类事多生几回,大家便都知晓他不吃这一套。

也有死了丈夫被迫谋求生计的妇人,譬如专卖豆腐的“豆腐西施”,向来打扮得光彩动人。身穿时兴的绣花裙或者薄纱裙,头戴俏丽的绿水晶簪子,又柔又媚。只消往那一站,便有不少男子上前买豆腐。

极少数擅长做生意的富婆,无须扮嫩,也不会在装扮上讨好男子,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她们的魅力在于,像男子一样杀伐决断。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没人会在乎面前的人是男是女。

江姜属于另一种类型,她不想利用美色签约,又不想被人看轻了去,然而又没实力随心所欲,便把自己装扮得像个假小子。

为生活而努力奔波的人很多,孔衡打量了江姜几眼,便把目光扫向别处。

此刻江姜吃完美食,很是满足。她起身走到柜台前结账。周掌柜像往常一样站在柜台前,脸上的表情也早已恢复如常。

方才的事情,她都看见了。说到底,就是俩神仙打架,倒霉的周掌柜被当成泄怒火的对象。实际上,错不在周掌柜。

但是江姜又不好在周掌柜面前非议孔琛,显得自己挑唆生事。

她有些同情周掌柜,被领导当众羞辱,威严扫地,不利于他管理底下人。

“你们酒楼的菜色香味俱全,特下饭。这样美味的菜肴,怪不得一到饭点,便座无虚席。”江姜故作轻松,“你就放心吧,这个月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周掌柜听出江姜是在安慰他,主动说:“我不打紧的。我的东家是二少爷,给我月薪的也是二少爷。”

周掌柜没说出来的话是:虽大少爷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但真正掌管靖水楼的人是二少爷,我能不能继续留在靖水楼,二少爷说了算。

江姜明白。就像在现代的某公司上班,某领导看不惯你,但他(她)并没有调职或辞退的权限;或是公司想解雇你,又不想出赔偿金。便各种鸡蛋里挑骨头、减薪、增加工作量,为的是逼迫你主动辞职。

“我刚从嫂子那过来。”江姜道,“我们上回种的辣椒,已经开花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长出辣椒来。”我又去你家送礼了。

“你家的花椒树,也该开花了吧?”周掌柜笑道,“好好照料,九月份要检验,品质合格才收。”

“那是自然,当摇钱树一样照料呢。”江姜跟着笑。

一个半月前,周掌柜告诉她家里的住址时,她便知有望签约。倘若没戏,通常不会收礼,当然也不会报出家庭住址。

“您先忙,不打扰您了。我下回再去看望嫂子。”江姜道别。

周掌柜说了声“慢走”,便忙着去招待宾客。

孔衡在二层看见周掌柜与江姜相谈甚欢,便知周掌柜有意向收江姜的花椒。

只是,周掌柜向来喜欢耍点小聪明,捞点油水,那姑娘连口鱼汤都舍不得浪费,吃不下还硬塞进嘴里,这般抠门的女子,能拿出多少钱送礼?签完合约又能给周掌柜多少好处费?

水至清则无鱼。孔衡明知周掌柜收受贿赂,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掌柜在管理上有一套,自己不在靖水楼的时候,也不用担心酒楼出问题。

孔衡原本计划在保海县多逗留几日,不成想,有个从葛城来的小厮传话,说夫人要他即刻回府。

“何事这样着急?”孔衡坐在红木交椅上,细品新茶,闻言抬头诧异地问。

“小的不知。”小厮回复。

“父亲母亲身体是否安康?神情是否焦灼?”孔衡又问。

“老爷夫人身体安康,神色如常。”小厮略一思忖,答道。

“你回去禀告母亲,我过两日便回。”孔衡神色自若,继续喝茶。

两日后,孔家的当家主母林夫人,午休醒来,问身旁侍候她起床的刘嬷嬷,孔衡是否回来?

得知仍未回府,林夫人抱怨道:“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说他该成亲了,他便有意躲着我,不肯见我。有哪家的少爷弱冠之年仍未成亲?与他同龄的男子,儿女都有几个了。

况且大婚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纵使即刻提亲,也要两年后才成婚。唉,就不能听话些,让我少操点心吗?”

“说起来,若不是那位提出退亲,二少爷前年就已成亲,这会儿也该当爹了。”刘嬷嬷扶着林夫人起身,在梳妆台前坐下。有丫鬟拿来浸过热水的帕子,给林夫人净面。

“还有府里那两个,生怕被弟弟压一头,宁愿抹黑弟弟,也要搅和了这门亲事。”林夫人叹气,任丫鬟给自己梳头,“都这般眼皮子浅,只顾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那可是正四品的郡王府,比从四品知府的老爷的官级还高。要是搭上郡王府这条路子,对我们府里,对老爷和大少爷的仕途都有帮助。

一个是自己生的儿子,一个是自己选的儿媳,再怎么样也要忍住。”

“下回,郡王府那位又派媒婆来提亲,夫人您会应承吗?”刘嬷嬷站在梳妆台的一侧,陪林夫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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