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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球,你为什么不吃萝卜呢?小翠说,兔子都喜欢萝卜的。你看这么大一根萝卜你真的不吃吗?”江玉麟看了眼正在逗弄毛球的钱宝儿,眉头轻拧,林童传信回来,说已经寻到顾念歆,顾老大夫亦在柳州,只是柳州有个小村了役情,这疫情倒是不严重,来势迅猛而又反复,顾念歆及顾老大夫都困于村里,而林大人那处也频频来信,江南水患,虽是年年都有,不知是否今年多事之秋,水患尤为严重,水坝决堤,千里良田被淹,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征调粮食也是重重受阻,官方虽在各处抽调余粮,各地粮价似乎商议好了般,齐刷刷的一个劲涨,气得主子大骂奸商,却又莫可奈何,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必定有猫腻,却也没人捅破这张纸,这事乃公家之事,历朝历代多少富甲一方的商贾多少又是隐于朝廷之下,明里林惜玉是新晋崛起的一方商界奇才,短短两载,从北到南建立庞大的商业网络,南来北往众多商人无不卖她几分薄面,内里仅有少数几人知道,她不过一管事之人,那些金山银海不过都是为上位者而谋,掌管的不过那天下之主的私库,
如今时局动荡,国库却几多空乏,能用于赈灾之钱粮却是了了可数,作为皇帝私人管家的林惜玉,明面上要响应朝廷的号召,私下来还要与各地富商斗智斗勇,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富商后面站的是哪方势力,为皇帝陛下各处筹银收粮的同时,也是暗中探访隐于暗处的角儿。
将那些隐于民间的财富挖出来,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挖出来,那么上位者便需要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身份,光明正大的去拿,而江玉麟在这特殊时期,便成了这么一个人,这个角色也不是突然才有的,在江玉麟之前一直存在这把利刃,江玉麟后来也曾听说她之前那把利刃,也确实是把利刃,因着那人在的那五年,为小皇帝守着那么大个私库,在江玉麟真正接手过来的之后细细查探过资料,虽然小皇帝的私库是一年一销账,账本存一年,但那些细微线索已能让江玉麟嗅出味道,再者皇帝前几年公然拿出宫中贡品拍卖,那时恐怕也真实山穷水尽了,而则短短几年光景,那人却已为小皇帝的私库填上金山银海,确实震撼了,几可与国库相媲美,那些归纳整齐的文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与其说是商道,不如说是皇帝隐藏的民间情报机构,也难怪少有几次面圣,提及些许,小皇帝脸色异常难看,恐怕真是自己能力不行,再者在那把利刃也确实让小皇帝栽了个大跟头,也难怪牙行之事得那么迅猛,几乎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助力,江玉麟隐隐咬牙,对于余中正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两头都赚的小心思,江玉麟叹了一口气,比之这庞大的系统,牙行那些还真是小打小闹了,那些迎来送往,真上不了台面,然而曾经以为的良人竟在这样的红尘万丈迷了眼,且不谈二人自小生长环境教育的差异矛盾在后来的日子里逐渐突兀,就因着在旁人日益的吹捧中让余中正走上了自负之路,失了本心,酒桌上迎来送往,假戏做多了也就成了真,见多了国色天香,再不愿守着一亩三分地,江玉麟微微叹息也不想怪他,江玉麟累了的同时,也似乎隐隐解脱,爹爹一直在意的牙行有余中正接手,也当弥补当年的愧疚,一对双胞胎也让牙行后继有人,思及爹爹几次与自己谈及,让自己多顾家,多看顾孩子,将牙行的事情放手与余中正,那几年虽隐隐不甘却是真心开始放手,只是不曾想到自己退居幕后,牙行的鼎盛,爹爹的骄傲,牙行的崩塌,尽管爹爹难以接受,却也莫可奈何,只是......
一时走神,居然想了那么多,江玉麟自嘲似的笑了笑,想起前任这把利刃,微微叹息,可也敬佩这人,以一人之力担起苍生重担,只是可惜了无缘得以相见,听说是无故失踪,具体为何,江玉麟也不曾问过,朝廷内的阴私残酷是江玉麟不敢深想,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突然失踪,那人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危险,已不可追查?江玉麟也感谢这把利刃,若不是那人的失踪,自己也无法接触这更广阔的天空,虽然在旁人看来自己从一个泥潭进入另一个深渊,单这起码是自己的选择不是么?正是深知身处这个位置的重要与危险,也在犹豫是否要将钱宝儿带在身边,可如今若再让钱宝儿消失在自己的眼中,那是江玉麟再也不想想象的。
“宝儿,你喜欢这里吗?”江玉麟顺手拿过钱宝儿的萝卜,一边逗着毛球,一边问道。
“这里吗?”钱宝儿眨了眨眼,笑着道“喜欢呀,小翠每天都找我玩,二丫姐还经常给我果子,毛球也喜欢对吧!”钱宝儿用萝卜捅了一下装死的毛球,似乎想到什么,伸手抓住江玉麟的衣袖,诺诺问道“玉麟哥哥不喜欢这里吗?是不是宝儿不听话了?”钱宝儿侧头盯着江玉麟“可是宝儿最近很乖很乖呀!”
江玉麟看着凝眉细想的钱宝儿,现在念歆赶不回来,宝儿这病情又生变化,并不是之前那样记忆混乱,似乎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后慢慢形成新的记忆,可也如顾念歆说的,不论怎么变化,自己似乎都存在于她的记忆中,就像是长在骨血中一样!江玉麟抬手抚平钱宝儿的眉头,耐心道“玉麟哥哥也喜欢这里,只是现在玉麟哥哥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林公子!”江玉麟话还未说完,已经有人推门而入,钱宝儿看着江玉麟微微嘱咐了自己一句“宝儿你先自己和毛球玩一会儿”便引了那人入了大堂,自此不在关注自己,由于隔了些许距离,二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只余隐隐传来“公子需即可动身”之类的言语传入钱宝儿耳中,又结合刚才江玉麟未说完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钱宝儿如遭蒙头一棒,潜意识中隐隐传来许多声音“很多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好多事情要忙”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竟愣愣不知几何,神思不属出了院子,门口遇到提着河灯的小翠一脸兴奋的对她说“宝儿,看这是我哥给我做的河灯,我们晚上去放河灯吧!今天中元节,河边好热闹......”也似乎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小翠见她不理她,喊也不听,以为她还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又觉得自己都拉下脸来喊她了,这人居然爱理不理,随后一跺脚,转身找其他小姐妹了......
江玉麟本是一边看来人带来的信件询问一些细节,一边分了心神注意钱宝儿,后来隐约间听见了隔壁小翠的声音,便只当她来找钱宝儿玩耍,之后便没在注意这边,想着有人陪着钱宝儿,便将心思放在了带信人这边,这带信之人本是京中林大人亲卫,江玉麟本与他也有几面之缘,见到他的时候,便知事态展严重,已不能再拖,索性也便将离开一事交予这人,同时也将接下来部署的事情,写成信件,着他送往京中,忙完再看天色几近夜幕,待送人离去,看着橙红的晚霞缀满天际,也不知这天是变还是不变,叹了口气,总觉得院子里过于安静,回头找人时,只看见半大的萝卜已经被毛球啃得没有多少了,而之前逗毛球的人却不见了,脸色胡的一变,急急向隔壁走去,与隔壁小翠再三确认,钱宝儿不在,忽地慌了神,沿着小翠指的方向,匆匆寻了过去,脚下险些失了方寸,这时间相隔有些长了,宝儿现今这情况,再淳朴的民风,也有几个不入流的,现今宝儿这情况,江玉麟不敢后想......
江玉麟沿着小翠指的方向,一路寻去,夜色渐浓,街边开始热闹起来,一向观察细微的江少竟也不曾关注一二,只是神色慌乱的四处张望,江玉麟略有些绝望,来这镇上也有些时日,从来不知道原来它竟这般大,大到来回奔走,寻一个人却苦寻不到,常理来说这个花半个时辰即可从东走到西的小镇,来来回回四五遍,莫说刻意找人,就算是偶遇也该是遇到了,想到这里,江玉麟突然顿住脚,如今寻不到钱宝儿,如若不是出事了,那么是何种缘由,而令自己寻不得呢?而再这已然居住熟悉得小镇,民风淳朴得小镇,江玉麟不相信如果钱宝儿真的出事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心中渐渐有了猜测,江玉麟本因来回奔跑而潮红的脸瞬间苍白了,江玉麟不敢去想,那唯一得可能,却似乎由不得不接受得可能,宝儿不想让她找到,不错,于这小镇来回穿梭已然三四遍,却始终不见那熟悉的人,那么因为失忆而天真烂漫的钱宝儿,为何又不愿自己找到她呢?江玉麟突然怕去面对这个事实,她希望这次钱宝儿是真的出事了,而自己寻不着她,却又庆幸或许钱宝儿只是因某些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原因躲着她,这样的矛盾让她一时无措起来,夜色渐浓,身边行人来来往外,却又在一瞬间让开了道路,从街的对面渐渐走来一群人,锣鼓朝天,好不热闹,只见两府兵手提大锣开道,数十执事手举肃静、回避牌、大刀、长矛、方天戟、金瓜、钺斧、朝天镫等诸般兵器,依次而来,更有人抬着长长供桌,身着紫色对襟长袍,上绣着日月星辰、瑞兽宝塔种种图案,头戴莲冠,脚踩云履,在香雾缭绕中铮铮有词道长,紧随其后,随后便是八人抬着大轿,上坐一彩色神像,夜色中恍若真人,队伍浩浩荡荡既庄严肃穆又热闹非凡,江玉麟这才现沿途人家门前具都摆设着长长的供桌,桌上摆着丰盛的菜饭以及其它的食物等,每盘菜上都要插上一枝香,家家门前、檐下都挂盏圆形纸灯,一面写“阴光普照”或“庆赞中元”,那队伍便沿着这路灯一路喧嚣而来,虽着道士做赞贺法事毕。执事便将沿途人家和轿前案几供奉敬献的果品、糕点、斋食等,一一散,或将食品抛向空中,在场路人纷纷抢接欢声笑语,家中长辈一边将接来的食物供奉,一边嘱咐家中小辈,放完河灯早些归来,江玉麟看着川流而去的队伍,恍若隔世,愣了半响,看着行人提着各样河灯,时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嚷嚷着放河灯,江玉麟似是想到什么,拔腿向着护城河上游走去!护城河的正对面搭着戏台子,正咿咿呀呀演着目连救母的戏路,上游处三五成群结伴的人,捧着河灯,占据着位置,等到时辰合适,便将手中带有祭慰先人的河灯放入水中,老人常说,有什么要告知故去的人的话,都可给予这河灯之中,这些个漂浮在水中的河灯会顺着河流飘到地府,堪堪将这些话带给等在奈何桥边准备投胎转世的人。有些人就是那么特别,总能让你在茫茫人海中,将他第一时间寻到,钱宝儿此刻就是那么一个特殊的存在,江玉麟看着立于桥上的女子,淡青锦缎衬得如玉美人,熠熠生辉,引得路人频频回顾,更有甚者,顾着看桥上美人,失足跌落水中,引起一阵慌乱,桥上美人却只抿唇一笑,那一笑如月下昙花,真真应了曹之建那句“仿佛兮轻云之闭月,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这一笑,竟让星月生辉,天地失色,众人竟忘了搭救那水中之人,只待那人几番呼救,众人才堪堪想起还有人坠于河中,似乎又是接着刚那未完的慌乱,江玉麟看着桥上含笑直直望着自己的人,心口突的感觉酸涩难受,微皱眉头,提了下摆,三步并两步行从慌乱的人群中穿插而过,走至钱宝儿面前,不由分说,拉起人提步就走,也并不言语,甚至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直至后面传来一声“玉麟”,才将她飞至九天的神思拉了回来,江玉麟这才神魂归位,站定,却忘记了身后之人,因她突然站定转身,钱宝儿收脚不及,堪堪撞了上去,扑在她怀着,江玉麟下意识伸手抱住她,稳住了钱宝儿跌倒的身形,熟悉的味道随之扑面而来,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守礼,什么圣人,都抛之脑后,仿佛这世界便只剩下她与钱宝儿,只剩下她逐渐加快的心跳,这种感觉是从来不曾体验过的,江玉麟为自己刚才看到钱宝儿那一笑引来的瞩目而愤怒的做出的失控行为懊恼同时又未自己第一时间没有担心钱宝儿的安危而愧疚,此刻犹如鼓点敲击耳侧的心跳亦让江玉麟一时迷茫不已,“玉麟”怀中呢喃之声唤醒了江玉麟,江玉麟正欲放开钱宝儿,却不料怀中之人反手紧紧抱紧了她的腰,轻轻挣了一下,反倒被抱得更紧,同时感受到怀中之人的身体微微抖,颈项处传来一声哽咽及微微的湿润之感,想起钱宝儿此时的心智也才八九岁,又经历了刚才的鸡飞狗跳,想她应是受了惊吓,也不在推开,叹了口气,将人抱入怀中,一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低声道“乖,不怕,我在呢!”
“乖,不怕!我在呢!”这一句仿似有魔力般,让怀中哽咽颤抖的人渐渐平息了情绪。
钱宝儿微微挣开江玉麟的怀抱,“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江玉麟怔怔看着钱宝儿,一时没想到她开口问道的竟是这样一句让她苦笑不得的话,又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时心软不已,“不丑,不丑,我们宝儿最漂亮了,只是这一哭都成小花猫了!”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手绢,才现并未带在身上,只好拎了袖子轻轻为她擦拭,见到钱宝儿看着自己微微楞的样子,担心刚才的混乱伤到了哪里,又细细将她打量了一会儿,确认并未有什么差池,这才放下心来问道“饿了没有?”见钱宝儿呆呆的样子依旧不说话,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吧!”说完牵了钱宝儿的手,带着她慢慢往回走去!“晚上想吃什么?不过今天太晚了,我煮个面条给你吃,好不好?再给你加个荷包蛋”
一路上钱宝儿都静静的跟着江玉麟,乖巧得像个娃娃,江玉麟唯有牵着她的手才感觉到安心,到家后,江玉麟把毛球放出来陪钱宝儿玩,便小厨房生火,净手,面条刚下锅,就听到脚步声从远至近传来,笑着道“怎么不和毛球玩了,是饿了吗?还有一会儿,面条就好了!你在外面等会儿,屋里熏人”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搅匀了一下锅里的面条,免得面糊成一团。忽地感觉一阵柔软贴在身后,一双柔荑环在腰间,江玉麟身体微微一僵,蓦的放松了下来,感受到身后之人情绪并不高,正准备转身,身后的人双手收了力,似乎并不像放手,只好微微侧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玉麟”耳侧传来低吟,江玉麟的手顿了一下,顺着又搅拌了一下锅里,挑了根面条看了看道“熟了!宝儿你先去那边坐着等一下,好吗?”感觉到身后的人不可察觉的摇头,江玉麟抿嘴,小心的将面条挑到放在一旁盛有荷包蛋的碗,这才放下手中的物什,握住环在腰间的玉手,拉开,转身,盯着面前的人良久,才唤道“宝儿?”
钱宝儿看着记忆中一向胸有成竹的江玉麟,此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心中不知因何微微一动,垫了脚便迎上了那近在咫尺的薄唇,江玉麟下意识的想要后退,突然想到背后靠着灶火,怕伤着这人,堪堪稳住身形,僵着没敢动,感受到唇边的柔软,心跳突然停了一下,握着钱宝儿的手兀的松开来,钱宝儿并未感受到眼前之人的拒绝,索性闭了眼,环住江玉麟的脖子,细细描着她的唇,带着些许决绝,与粗暴,江玉麟看着近在眼前的容颜,心中微微一疼,双手环住了面前的人的腰,将二人距离拉得更近,略微低下头,以便怀中之人更易索取。钱宝儿感受到江玉麟的变化,神思不知飞到了何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动作,江玉麟心中微微好笑,一手环着钱宝儿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头,轻轻咬了一口钱宝儿的下唇,道“专心点”说完加深了方才钱宝儿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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