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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漫微微蹙眉,将锦盒放到了书案后的书柜上,整了整衣裙起身迎接。
“嬷嬷来了,可是母后唤我?”
高嬷嬷看着仪态大方的大公主先是欣慰一笑,又有些僵硬的收起脸上的笑容,回头看了一眼两侧值守的宫人。
寒枝见一漫点点头,抬了抬手,让两侧的宫人退下,亲自走到门口将门关上。
高嬷嬷突然跪下,面色有些尴尬,眼中又带着坚定。
一漫正想扶住高嬷嬷的手,却不及她跪下的度,看着落空的手,微微一笑,转身走到书案后坐下。
“高嬷嬷有什么事,为何不去求母后做主,我刚刚回宫,人微言轻。”
高嬷嬷一个从年少时就陪着皇后的人,可以说皇后对她言听计从,更何况进宫多年,在宫内的地位可比一些低阶的嫔妃高多了。此刻下跪,必然是皇后都解决不了的事情,皇后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动手,必然艰难异常。
听到这般疏离的话语,高嬷嬷心中的念头更加坚定,“大公主玲珑剔透,老身就不绕弯子了。”
抬头见大公主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并不答话,高嬷嬷心中一紧,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
“皇后娘娘性子宽宏,大公主应该也看到了。虽然小皇孙已经出生了,但太子殿下身子孱弱,朝中早有不满。后宫中有子嗣的嫔妃并不少,不安分的也不少,后宫的事情皇后娘娘尚且料理不清楚,更不用多说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独木难支了。如今外头看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地位稳固,实则摇摇欲坠啊。”
一漫拖着脑袋,默不作声的看着下声情并茂的高嬷嬷。
后宫一直有高嬷嬷辅助皇后,若说料理不清楚,实在有些严重了。至于朝堂之上,皇后本就不该插手,若是插手了,怕是皇帝第一个不乐意。所以太子在朝中所谓独木难支,不过是偷换概念罢了。就算太子在朝中艰难,傅家也算是累世为官,怎么可能在朝中对太子全无帮助?高嬷嬷故意夸大其词,所为何事?
眼看着上一派怡然自得,情绪未有波动的大公主,高嬷嬷心中有些不安。
“大公主,从良娣难产老身就看出来了,您果断大胆,聪慧过人,若是当年——没有被人盗出,此刻宫内的情景定然不同,皇后娘娘定然是名副其实的六宫之主,大公主也必然是天之骄女。”
听到这里,一漫终于听出了高嬷嬷的意思。
任她花言巧语,只有一个意思。要是一漫没有在宫变的时候被盗走,定会辅佐皇后。
如今这宫里确实内忧外患,不光有夏俢仪这个宠妃,还有那些成天为了争宠长窜下跳的嫔妃,杜采女和郭婕妤就是一个最近的例子。
重要是还有许多暗中觊觎皇位的皇子和朝臣世家,光是一个已经在谋划名声,为七皇子白仁霁铺路的段德妃,就够让人头痛的了。
若是皇后是个硬心肠,雷霆手段的还好,偏偏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心中又对皇帝还抱有夫妻间的期待。若不是这些年有傅家、太子和高嬷嬷等一众女官帮衬,怕是早就被人从凤椅上赶下来了。
高嬷嬷想让一漫帮皇后整顿后宫,插手嫔妃间的事情。但一旦动手,必然就会有不孝僭越的骂名,那些高阶的嫔妃,毕竟是名义上的‘庶母’,若是让是朝堂上的言官御史知道了,怕是就要被写在奏折上了。
一漫微微一笑,“事情既然已经生了,如今我已经和父皇母后团聚,只想着在宫中度日。皇兄身体孱弱,我日后定然会常去探望。”
高嬷嬷见一漫不接话,打太极,咬了咬牙,“大公主可想过,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妥,是会影响大公主你的呀。”
一漫眼神一冷,“母后身边有嬷嬷在,出不了什么差错吧?”
一漫并非不能整治后宫,而是高嬷嬷从一开始帮一漫,就存了利用她整肃后宫的心思,何况那日在皇后入寝时也曾对皇后提过。如今更是将威胁像是一根刺一样埋在了棉花里,实在是让人厌恶的很。
高嬷嬷那日看到一漫亲自摘栀子花给皇后安枕,又处处细心,小到饰,大到诬陷时的维护,都以为大公主是个极为重感情的人。若是自己拜托,说说情,大公主定能与自己合计,为皇后扫除后宫的乌烟瘴气,或者为太子铺路。没想到今日才看到她冷心冷情的一面,这般沉稳,巍然不动,竟不像是个及笄的少女。
“老身终究比不得大公主,若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能好,大公主日后的婚事必然会更上一层楼,老身也是为了大公主着想啊。”
一漫突然展颜一笑,“嬷嬷说得是,我早就有心帮衬母后,但是母后性子和软,我也是怕母后不愿意。”
“只要大公主愿意帮忙,娘娘那里,老身愿意去说。”
一漫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便放在了衣饰上。
高嬷嬷也不敢说得太过,见大公主答应了,只说改日再给大公主请安,便离开了清思殿。
寒枝给一漫换了一杯茶,“公主,高嬷嬷刚刚——刚刚是在用公主的婚事威胁您吗?”
四下无人,见寒枝眉目间皆是担心,一漫安抚的笑了笑,“就算此刻嫁出宫外,我也是不怕的,放心就是。”
既然连高嬷嬷都在考虑自己的婚事,那皇帝会想不到吗?归根结底,还是要皇帝点头答应的。高嬷嬷所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在皇后耳边起到催化的作用,而自己刚进宫不久,还没有在宫内立稳脚跟,就算嫁出去,也无人帮衬,所以还是要在宫内做好部署,才能在宫外的府邸中逍遥恣意。
“公主若是插手宫务,那些嫔妃肯定是不答应的。奴婢,奴婢以为高嬷嬷是皇后娘娘的人,怎么会——”
一漫抬起眼皮看着寒枝,“为难我?”
一漫冷笑一声,“在这宫里再正常不过了,兄弟阋墙,父子相杀。我进宫前就做好了准备,要想活的最好,就少不了血雨腥风。如今看来,与其依赖母后的垂怜,不如将后宫的权利抓在自己手里,这样归根结底也算是帮了母后。”
“公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去找熬药的东西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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