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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噩梦（第1页）

头顶滚过隆隆的雷声。凉飕飕的风吹过，庄稼叶子唰啦唰啦响。

“姐，咱们回家吧，要下雨了。”说话的是个肤色白皙瘦弱的男孩，看上去有五六岁。

他跟姐姐蹲在茂密的玉米地里，挖曲麻菜。这时的野菜已经太肥大，人不能吃了，但喂鹅崽子特别好。

“没事儿，这前儿的雨，下不了多会儿。”答话的是个姑娘，她比男孩大四五岁，皮肤有点黄，大眼睛，梳着两个整齐的辫子。

她一边回话，一边把两手伸向不同的方向，前后左右地抓了几下，拔了两大把野菜，麻利地撂进硕大的篮子里。

男孩看着姐姐沉静的表情，心里也不怕了。

他攥紧手里一尺多长的小锄头儿，转身蹲着走远一些，挥起小锄头儿，不一会儿就挖了一大把野菜。

这时，一道闪电照得眼前雪亮，闪电过后，庄稼地里更加昏暗了。紧跟着，炸响了一个雷，雷声后，噼里啪啦地，大雨点砸在庄稼叶子上。

男孩用小锄头揽着，掐起那一大把野菜。他记得姐姐的话，不能抱野菜，菜的茬口会流白浆，蹭在衣服上洗不掉。

男孩艰难地转身，却没在第一时间看见姐姐。他蹲着转了个圈儿，看着土地上自己的脚印，知道并没转错方向。

他在庄稼叶子下面钻行了几步，找到了那只大篮子。可是，姐姐呢？

他把野菜扔进篮子里，看到不远处垄台儿上别着姐姐的一只鞋子，旁边还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像是很沉的东西被拖走的样子。

他一下子哭出来，喊道：“姐！你上哪儿啦！”

他眼里滚出豆大的泪珠儿，突然又憋住哭声。他记得姐姐的话，哭喊没用，他是大孩子了，要帮着姐姐做事。

男孩用袖子抹了把脸，紧紧攥着小锄头儿，顺着那痕迹爬过去。

雨点儿又大又密，庄稼被风摇来摇去，耳朵里都是雨声、风声、庄稼叶子的唰唰声。

男孩顾不上衣服湿了，裤子脏了，鞋子掉了，他无声地哭泣着，却一直没有停下来。他一再用袖子抹去泪水，为了看清垄台儿上拖行的痕迹。

一道闪电，再次照亮了这片密密实实的庄稼地。男孩看见了，远处庄稼叶子空隙里姐姐的脸。

姐姐的眼睛是闭着的，一条辫子散了，有几绺湿头沾在额头上。

雷声几乎把耳朵炸聋。男孩儿瞪大了眼睛，暴怒地大吼着冲上去，挥起小锄头儿，砍向那个抓着姐姐的坏人。

坏人顶着一头湿淋淋的乱，阴毒的眼睛瞪向男孩的方向。他松开女孩的衣服，两手扶地，抬起一条腿踹过来。

“去你**的，小**崽子！”他大声地咒骂着，小小的孩子被他踹飞出去。

维刚惊醒了，浑身粘粘腻腻都是冷汗。

他已经找到规律了，只要生活遇到压力，他就会做噩梦。但刚才的梦却是真实生过的。

那时他已经六岁了，记得所有的细节，但他从未跟任何人讨论过。姐姐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他未满四岁那年，父亲出事，被枪决了，母亲离家出走。姐姐说，爷爷奶奶经受不住打击，病倒了，相继去世。

家里的房子是前一年新盖的，格局、装修样样都是村里最好的，可是因为父亲是强奸犯，一家子名声都臭了，没人愿意买他家的房子。

三个伯父让姐姐把房子给他们，他们养着姐弟俩。姐姐不同意，她舍不得这个曾经温暖的家。

所以姐弟俩没跟舅舅离开，姐姐辍学在家带着弟弟熬日子。

姐姐八岁，早就会做饭，喂饱姐弟两个不成问题。

母亲养的猪和鸡鸭鹅她接手养着，年底卖了猪和一部分鸡鸭鹅，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过年的时候，姐弟俩还买了新衣服。

尽管没人愿意跟他们来往，但人心是肉长的，八岁的姐姐带着四岁的弟弟过日子，谁看着都心酸。除了孩子们不谙世事的谩骂，大人们不为难他们。

直到两年后，生了那件事。

姐弟俩去庄稼地里挖野菜，遇到流浪汉，把姐姐打晕了，想做坏事。碰巧，在附近躲雨的邻村男人听见呼喊声，赶过来把姐弟俩救了。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姐现在的生活很幸福。

维刚伸手到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摁亮，屏幕上显示：5月22日3:48。

他打开日历，5月21日小满，是姐姐的阳历生日，姐姐乳名就叫小满。

他再看了一眼农历，惊讶地现姐姐的农历生日已经过去了。这段时间被好几件事困扰，居然忘记姐姐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