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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灯接过手巾，一边胡乱地抹脸，一边撅着嘴抽噎：&1dquo;还不是爷您挖坑不填，害了小的&he11ip;&he11ip;”

  &1dquo;呦，那天光想着填上袁忠彻下令挖的坑了&he11ip;&he11ip;”当日在万岁山上镇邪，刘鉴先指点了一个地方，才刚挖完坑，扔了没两片瓦，袁忠彻就赶到了，把刘鉴的主意全盘否定，在埋沈万三尸体的地方重开挖。此后连番变化，众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才镇住戾气，填上土，就把先前那个大坑给忘了——那时候天色已黑，又不在平地，从没想过挖坑不填，会有人栽下去，而这个人偏偏还就是捧灯。

  &1dquo;种因得果，没成想这恶果落你头上了，”刘鉴略带歉意地一笑，&1dquo;怎么的，要我向你陪不是吗？”

  &1dquo;小人哪儿敢&he11ip;&he11ip;”捧灯嘴还是撅着，眼泪却已经不流了。他知道是自己摸黑不看道才栽进大坑里去的，其实和挖坑的人无关，此刻看刘鉴这么关心自己，倒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他赶紧坐起身来，把手巾摆到枕头边，问说：&1dquo;爷，我只记得晕倒在那个坑儿里，我怎么回来的？”

  &1dquo;哼，看你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最近生的事儿又多，我多少有点担心，自己跑了趟工曹去找你。听说你早出来了，就又拐去观音庵，看是不是跑那儿玩儿去了。多亏了骆小姐主仆也帮忙寻找，最后还是瑞秋在万岁山上找着了，把你给送回来的。”

  捧灯脸上还是花的，却不禁破啼为笑：&1dquo;看来还是爷您最心疼小的——现在很晚了吧，且待小的服侍您歇了。”

  说着话从床头摸着一条干净的犊鼻裤穿了，就想下床来给刘鉴打水洗漱。穿裤子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脸立时涨得通红：&1dquo;爷&he11ip;&he11ip;您说是瑞秋那丫头送我回来的，那我的这个裤子&he11ip;&he11ip;”

  刘鉴翻了翻白眼：&1dquo;想得倒美！这裤子是我给你脱的，屁股也是我给你擦的！”

  捧灯闹了这么一出，搞得刘鉴一整晚几乎就没合眼，天将亮的时候才和衣小小打了个盹儿，不足半个时辰。这天是骰子店安东尼老板娶亲的日子，既然已经接了喜帖，没有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没道理不去，也不方便迟到。所以刘鉴早早就起身了，还把捧灯也从床上揪了起来。

  主仆二人洗漱完毕，随便吃两块点心，就开始收拾东西。先都换上只穿过一水的半衣服，然后从柜里取出昨天才刚买来的白菱馅喜饼，紧一紧扎束的红绸子。这些天，刘鉴反正是闲得没事做，干脆去集市买来两块田黄石，自己刻了一对印章，一枚是&1dquo;一心同德”，一枚是&1dquo;百年好合”，用红纸盒装上，也扎上红绸。此外，他还取了两张全的一贯纸钞，叠好了塞进一个红包里去。

  &1dquo;爷，”捧灯在一旁问，&1dquo;这是给娘子的喜包么？”

  刘鉴一挑眉毛：&1dquo;我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公公，干嘛要给她喜包？”顺手把红包插到喜饼的包装里去。

  捧灯皱皱眉头：&1dquo;尊主既已筹礼，又何必赠银耶？”

  刘鉴抡起折扇往捧灯脑袋上就敲，捧灯赶紧一个抽身滑步，跳开一旁，堪堪避过。刘鉴倒也不是真的要打他，扇子落一个空，突然定住，琢磨了一下说：&1dquo;白面扇子怕冲了喜气，今儿个不带也罢。”一边把紫竹折扇锁到抽屉里，一边对捧灯解释说：&1dquo;你懂什么，这婚姻最是破财的买卖。喜饼够吃几天？印章啃得动么？不过一点心意而已。只有红包才是实在东西。”

  捧灯吐吐舌头，一边往后缩一边笑道：&1dquo;尊主&he11ip;&he11ip;爷您既然知道这个，为啥自己个儿不赶紧攒点钱钞？等回了京城，便好迎娶&he11ip;&he11ip;”

  话没说完，这小书童已然跑到院子里，躲柏树后面去了。

  主仆二人一路打斗嘴，捧灯闪躲刘鉴的暴栗是越来越灵活。约摸辰时二刻的时候，他们来到小街上骰子饼店前面。只见半条街都张红挂彩，骰子饼店并隔邻的包子铺门外都张着天蓬，摆了八张大桌，几乎把整条街道都给堵上了。

  刘鉴才刚走近，牛禄眼尖，冲过来就要磕头，口尊&1dquo;长官”。刘鉴赶紧扯他起来：&1dquo;今儿个我只是来贺喜的，又没穿官服，不必如此大礼。”牛禄招呼前来参加婚礼的众人——都是些街坊邻居，七成是开各种点心店的——&1dquo;劳驾，让一让，让一让。”把刘鉴主仆请进骰子店中。

  只见店堂里粉刷一，灶头拆了一半，空出地方来多摆了一张几案和两把靠背椅。本来店里只摆得下三张方桌，已经有几个白苍苍的老头入席端坐了。牛禄要把刘鉴让去上座，刘鉴说：&1dquo;怎敢和老人家们坐一起呢？”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坐下。牛禄还要再劝，忽然看见朝向内屋的门帘一挑，安老板三两步蹿了出来，跑到刘鉴面前倒头就拜。

  安老板今天可打扮得华彩，大红的吉服，腰里不再系布带，而换了一条皮带，脚上不再穿布鞋，换了一双半的靴子，就连黄胡子都修得整整齐齐的。刘鉴一边扯他起来，一边连声恭喜，叫捧灯把贺礼递过去。牛禄赶忙代安老板接了。

  几个老头望着刘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知道这小年轻什么来头，郎官要亲自跑出来朝他下拜。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冲进来喊：&1dquo;吉时快到了，该去接娘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