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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束摆摆手，径自迈步往里走去，奉华连忙在前引领。到寝外边，果然听见中有些动静，秦束笑了：&1dquo;这是官家在玩弓箭呢，不是砸东西。”

  奉华诺诺。

  秦束伸手推开了门，便听见一声厉喝：&1dquo;谁准许你进来的？没有朕的答应，谁也不能进来！”

  秦束一抬眼，便见萧霂手中拿着一把长弓，弓弦持满了，将他小小的右手都勒得通红。这寝四面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透不进日光，只点了一只膏烛，此刻那铁制的箭镞便在昏暗之中闪着冷酷的寒光。

  萧霂缓缓地转动身躯，直到铁箭对准了秦束。

  奉华大惊失色，想劝解又不能，秦束却很坦然，道：&1dquo;陛下，妾听闻您数日困在房中不愿进食，心中担忧。”

  &1dquo;担忧？”萧霂抬高手臂，小脸亦绷得通红，眸中淬着色厉内荏的怨气，&1dquo;你有什么好担忧的？秦将军回朝了，你照样可以做你的皇后。”

  秦束抿了抿唇，&1dquo;陛下若不保重自己，则天下人无所依归。”

  &1dquo;天下人？”萧霂冷笑，&1dquo;他们与朕有什么关系。”

  如此说着，他终于是放下了弓箭往地上一扔，&1dquo;哐啷”，沉重地一响。他径自往寝更深处走去，帘帷一重重地被他掀起又落下。

  秦束上前几步，看见那弓箭确是军中用物，是可以杀人的。然而再环顾四周，又见到许多泥偶、摇车、面具一类的小玩意儿，不伦不类地散落四处，她从中间穿行而过，奉华便在后边小心地道：&1dquo;这些都是官家命人从民间搜来的&he11ip;&he11ip;偶尔他也玩一玩，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弓箭。”

  这些朴素的玩物，很多就连秦束都没有见过。秦家是举止端重的高门，她又是个女孩，从小就被教导要规行矩步，谨言慎行。她拿起一只小小的拨浪鼓——这几乎是婴儿才会玩的东西，却被萧霂放在书案上，木质的柄已很旧了，皮面上的红漆却如——轻轻地晃了一晃，小丸落在鼓面上，出点点寂寥的声响。她这才忽然现，虽然自己已嫁给萧霂一年有余，但其实却从来没有了解过、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这个小小的丈夫。

  她忽然现原来他也在慢慢地、自顾自地长大。

  她掀开最后的一重纱帘，便见萧霂正坐在地上，手头摆弄着一只小弹弓，但因为没有弹子，所以便只听见绷紧的虚响。

  隐在弹弓之后的萧霂，眼神里怀着孤独的怨愤。秦束默默上前，半跪下来，道：&1dquo;温太后是陛下嫡母，但她却心怀不轨，妾知道陛下心中难受&he11ip;&he11ip;”

  &1dquo;你知道？”萧霂反问。

  秦束静住。

  萧霂又道：&1dquo;你有什么事情？”

  他好像竭尽全力张开了全身的刺，只为了护住自己湿漉漉的眼神。秦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秦家，但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到底显示出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听见丧钟便哭得浑身抖的小孩了。

  秦束只好站起身来，行礼道：&1dquo;太皇太后这些天来凤体抱恙，妾只是想说&he11ip;&he11ip;陛下如有闲暇，还请过弘训宫去探望探望她老人家。”

  萧霂笑了笑，不作答。秦束忧虑地看他一眼，终于是转身离开了。

  萧霂呆坐原地，小小的身子，团在厚重的华服之中，像个可爱的瓷娃娃一般。可是他的眼神却已经很绝望了。

  嘉福殿中，雕梁画栋，鼎彝炉瓦，帘影重重，撩动出奢靡华贵的暗香。过去，母后——温太后总是对他说，等霂儿当上了皇帝，这一切就都是你的了。到那时候，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可是，那原来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坐上了这个位置萧霂才知道，他根本动弹不得，身子好像永远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连呼吸都不是自己的！

  萧霂狠狠地想，手指用力去拉弹弓上的皮筋，然而崩地一声那皮筋弹回，却弹伤了他的手。眼泪立刻就要流出来，他拼命去捂那红的手指尖，却越捂越痛。

  终于他还是哭出了声，喊的却是：&1dquo;父皇&he11ip;&he11ip;”

  作者有话要说：大人都是骗子

  第5o章千门开未央

  温氏倒后，小皇帝便再也不肯上朝，成日只在花园、苑囿里与宦官宫女们游戏，有时还会去郊外的鹿苑骑马打猎。大权旁落，以永华宫杨太后主政。镇北将军秦赐上表谢罪，请求辞去开府、大将军号，杨太后宽慰几番后，也便允了，另将秦赐所领部伍交予杨识的城北屯军。杨太后还算谦逊，许多世务委任司徒秦止泽、中书令夏冰等人，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但晋阳城里的铁勒人似乎是休息够了，自晋阳至雁门、至上党的两条道路，皆有铁勒袭扰的探报，昼夜驰送至京。

  永华宫中，杨芸听着兵曹尚书的汇报，脸上一片愁云惨雾。

  &1dquo;铁勒人这样一小股一小股地扰人，就连本宫都已听得烦厌了，更不要提镇守雁门的皇甫将军与河间王、镇守上党的黎将军他们了。”她叹口气道。

  坐在下的夏冰一边敛袖磨着墨锭，一边对那兵曹尚书道：&1dquo;你去一趟嘉福殿，给官家也宣讲一遍战况。”

  &1dquo;是。”那尚书领命，夏冰又补充一句：&1dquo;若官家不在嘉福殿，那就在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