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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初见2（第1页）

轿帘子被掀开了一条缝，一只手探了出来，下一秒，一截眉眼浸在冷湛湛的月光里，眉情如高山巍峨，瞳仁比墨还黑，透不出半丝光。

云梦泽只是淡淡的看着，好像看尽了在场的所有人，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那目光好似落在两方人之间地上的月光，一样的淡，却划出了比月光隔得更开的天堑，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近人情，不可攀如高涯上的一段风月。

云二小姐见惯了，对云梦泽这样子非常熟悉，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些害怕，但一想着身边就是心上人，不保护他还算什么云家二小姐？她心一横，四肢百骸里似乎灌进了无穷勇气，硬声道：“怎么？哥，你想打我？”

云梦泽目光霎时冷了起来，宛如玉石相击的声音里像灌进了冷水，“你不该提他。更不该把他那等人物同你身边这个身份卑贱的杂碎相提并论，一个是天上月，一个不过是地里泥。我向来看不上你的眼光，你从来就不知道怎么看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从来都只是小孩子性子，以前遇到什么都喜欢和我抢，爹娘送的礼物也是，可是你每次费尽心思要了过去以后，没过半天功夫，就丢弃在了一边。——我可有说错？你瞪着我做什么？怎么，不敢在你口中所谓心上人眼前展现真实的你？我的好妹妹，你这也算是爱？”

不等云二小姐开口，他顿了顿又说，“要不是你这次胡闹过度，你以为我会管你？你是云家的小姐，你应该明白云仙斋的主人是云家人。既然身居高位，极享富贵，就要付出与之应对的代价。云仙斋里文人雅士，逸群之才，济济一堂，什么样的没有？你偏偏要找个尘垢粃糠来蒹葭倚玉？犯得着吗？”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不吐一个脏字，却骂了两个人。

楚长明此时在尽心尽力装空气，全副精力都在今天晚上的布局谋略上，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吵吵闹闹着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月色，云疏霜华，推断时间到了，也不想管云二小姐了。

楚长明转过身来，迈步靠近云二小姐，这拱手道别的话还没说出口，就隐约听见“尘垢粃糠”这四个字是在骂他，他如坐云雾，不留神就往云梦泽那边看过去了，目含疑惑地和云梦泽对视了一眼。

后者似乎怔愣住了。

但楚长明不管这些，随即就立马把眼神收了回来，对当下的事情着实没什么兴趣，就和她话别了。

云二小姐也不希望他再多待，要是云梦泽再挖苦嘲讽伤人，她也拿云梦泽没什么办法。她知道他住在哪里，现在就先向云梦泽示弱，忍气吞声，背地里作长远打算。她接下来或许还要再说一番迎合云梦泽的话，如果他还呆在这里，免不了让他误会，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即使心里再不舍，她也只能让楚长明离开。

云二小姐垂了头，不作声，在想着怎么样唬弄她哥能骗过他，先示弱不能太明显，装得那么委曲求全也不是她一贯的做法，她深吸了一口气，揪着袖子的手松开，勉强镇定下来，还没抬头，就听云梦泽忽地问旁边的一个仆从大声说：“你不是说凤兰一直把他保护得好好的吗？！不让他出来吗？！”

回答的那个声音有几分瑟缩，被吓到了，哆哆嗦嗦地说：“是啊……是啊，怎么了大少爷？……”

这个答案并不让他满意，云梦泽遽然打断喝道：“滚！！——没用的东西！”

这怒火来得蹊跷又莫名其妙，众人不知所措，云二小姐倒是笑逐颜开，她知道一点原委，以为她哥哥又想起了那个人，毫不客气地讽刺他：“都过去四年了，哥哥你还真是，还惦记人家徒弟啊？可惜啊，人家有一个护犊子的师傅！你啊，没戏唱喽！”

她抱着双臂，神气极了，奚落着她那不可一世的哥哥，顿觉扬眉吐气起来，一脸的喜气洋洋。

云梦泽忽地把帘子整个掀起，弄得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后退了一步，瞪着眼睛看他。

云梦泽目光中沉沉如暮霭，隐晦不明，不知道藏着什么。

他心里眼里满是刚才那个人回过脸来看他的眉眼。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么短暂，又那么漫长。

再次见到这双眼睛，已经过了四年。

他怎么认不出？！

他怎能认不出？！

云梦泽压着声音，云二小姐听出了这其中压抑着的狂喜，心中泛起寒意，她一直都觉得她哥是个披着人皮的疯子，在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深。

他目露阴翳，敏锐又急迫，凶狠又凛冽，说话的时候，又透出一种离奇的柔情，眼神明亮起来。他的声音，除了刚才了一通火，一直都是又淡又轻的，如今更是温和。

云二小姐提心吊胆地听着他的下一句话，如履薄冰。

只听她哥柔声说：“妹妹。你知道刚才站你旁边的人，”他略微停顿，后一句话根本就不是说出来的，是喟叹出来的，仿佛他并不在乎答案，他只是想问一问，像遭遇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喜不自胜时掐自己一下的行为，只是他哥从来就不会掐自己。

他掐的是别人。

——“叫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