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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与角斗士（5）

  他们小声低咕着，拖着我进了一间黑屋子，我只剩下一副要烂掉的臭皮囊，脚上还锁着镣铐，借着一点微光，他们把我扔到一张桌子上。

  从外面快步走进一名医生。我不认识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出他是谁。像蛇能嗅出空气中的气味一样，我知道他是阿萨纳特。

  &1dquo;快，”他吩咐他的奴隶摆好一件件闪亮的金属手术用具。他检查了一下我的眼睛，摸摸我的心跳，&1dquo;他不安静，你没给他用天仙子吗？没用鸦片？”

  禁卫军士兵可不在意，治病是阿萨纳特的活，不是他们的活。他们一言不地走了出去。

  他麻利地剥掉我身上的脏衣服，检查我身上的伤口，手法很娴熟。

  看到他这么虚情假意地关心我，我真感到恶心，我对他说：&1dquo;阿萨纳特，你竟然还活着。这个世界还没有厌烦你吗？”

  &1dquo;不，基克拉迪，它还没有。”他扼制着自己的怒气冷冷地说。

  我咽了一口自己的血，&1dquo;你怎么做到的？”

  &1dquo;我四海为家，人们对我视而不见。”

  他把双手伸进我的臭气熏天的身体，研究着各个器官，拿我血淋淋的肠子开着玩笑，决定手术刀该从何处下。而我则用一连串的咒骂来回应他，骂得他直想堵耳朵。

  他伸手拿起铜解剖刀，半只胳膊都沾满了我的血，解剖刀突然刺进了我的身体，把一块块烂肉扔给地上的老鼠，好像他正在处理一块烂肉，留下好的部分做菜用。

  &1dquo;看看你的伤，基克拉迪，真是惨不忍睹。”

  他用一个细长的勾子拽出我的内脏好仔细看看。弄明白我的血液是怎么流动之后，用一根脏兮兮的手指夹住血管。

  &1dquo;你真值得我研究，基克拉迪。你的血液很特别，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一个办法，把我们二人的血液混合起来，清除掉你的思维，偷走你的力量，跟你和二为一，那该有多妙!”

  我已经神智不清了，在地狱的边缘徘徊着，听到他的话，我低声答道，&1dquo;你想要我有的东西？拿去吧，我不想再要它了，我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不能再担负这个负担了，我要疯了。你赢了!现在，让我死吧。”

  &1dquo;哈，我倒希望能这么简单。他让我把你拾掇好，你这个傻瓜。”他打了个响指，没有看他的奴隶，&1dquo;把缝线拿来。”

  我拼着最后一点儿力气，举起手握住他的手腕对他说：&1dquo;给我一刀，结束我!”

  &1dquo;恺撒不允许我这么做!一提到特洛伊，一提到希腊，他就迫不及待地非要听古代的故事不可，你这个娇气鬼。我要是再听他弹他的竖琴奏什么挽歌，我誓，我非拿琴弦勒死他不可。你可以选择，你可以消失几百年，高兴了就回来，而我就只能忍受所有这些荒唐事。不，我亲爱的基克拉迪，再呆一会儿，分享一下我的忧伤。”

  他从他那堆东西中捡出一两片叶子，和蜂蜜搓成小球，放到我的嘴边。

  &1dquo;吃了。”

  我抵抗着。他捏住我的鼻子，直到我喘不上来气，把药塞进嘴里，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吞下了药。

  &1dquo;这是为你好。”

  我对此深表怀疑。

  他的奴隶回来了，他很高大，面容憔悴带着菜色，眼窝沉陷，没精打采。他放下一口黄褐色的大锅，拿起锅盖，阿萨纳特拿一副长长的钢钳子在里面拔弄着。

  &1dquo;看看我的杰作，基克拉迪，看看我做了什么，看看你不在的时候我有什么成就。这个奴隶以前有白内障，我治好了他，现在他的眼睛正常了。你流血了，我给你止血。”

  他夹起一个东西，拎了起来。是一只蚂蚁，有我的大拇指大小，它半透明的细腿不停地蹬着，一节节的身体扭动着，在折磨着他的钳子上挣扎着。他拿近了些给我看，蚂蚁的嘴在我眼前晃动着。锅边上爬满了这样的小动物，一只压着一只，争先恐后地要逃命。

  我惊恐万分，喊道：&1dquo;你要干什么？”

  &1dquo;给你缝线。”

  医生与角斗士（6）

  他拎起我的伤口边上的皮肤，把蚂蚁塞进了伤口。蚂蚁肆无忌惮地咬着，死死的夹住我的伤口，我的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神经似乎都被火点着了，被扑不灭的火点着了。阿萨纳特让它咬了一会儿，掐住它的头，一扭把头扔到了一边。

  &1dquo;我叫它们钳子。”

  我不管他叫它们什么，我很怀疑它们能否听懂。&1dquo;把这个脏东西从我身体里拿出去。”

  &1dquo;它慢慢就会溶解，随着你的体液排出去。现在躺着别动，还有很多只呢。”这个虐待狂又慷慨地给我用了另一只蚂蚁。

  无法忍受的剧痛使我流下了苦涩的泪水，泪水打湿了我满是灰尘的沉陷的面颊。我挺起头，忍着剧痛说道：&1dquo;你会为你以前的罪行付出代价。”

  他冲我挥了挥沾满血的钳子，&1dquo;你说的是哪起罪行？每个人都有过去，我的过去有一千年那么长，它还会再持续一千年，再一千年里仇恨会在你心里持续那么久吗？”

  至少我现在仍然记得。&1dquo;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为什么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阿萨纳特没有回答，他搜寻着他的记忆，茫然问道：&1dquo;夺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