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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孤行篇前尘吾儿珍重（第2页）

“来不及解释了，快回吧！再不回就见不到夫蒙副总兵最后一面了。”

夫蒙睿大惊失色，一定出事了！没再多问，他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冲下山。

古阳城中

夜色中火光四起，风过，黄纸漫天，哭泣声哀怨低鸣，棺前，万人跪伏，均着白色麻衣，默声哀悼，无言。

一步一跪，一跪九叩，声声叩响，二十一步，一百八十九叩，良久，头破血流，流血不止，无一人阻拦。

伏在棺上，夫蒙睿早已泣不成声，额头流下滴滴血珠，血泪交融，布满那张痛苦不堪的脸，狰狞得极其难看，若不是胸脯前微弱的起伏，现在的他与一具行尸走肉无异。

“父将，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呜……”

子欲养而亲不在，残酷的噩梦让夫蒙睿挣扎着苏醒，一切却是徒劳，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终身悔恨，大憾！

夫蒙睿看着父亲留下的遗书，泪如雨下，不绝！

吾儿亲启：

为父不仁，杀妻弑子，愧天怍人，已无颜苟活于世，特了此残生，以赎这滔天罪孽。

为父于国，忠心不二，于友，肝胆相照，于百姓，体恤有加，唯有于亲，多有疏远，内疚不已，悔之晚矣。

愧为人夫，愧为人父，现更是将之亲手摧毁，让为父如何面对吾儿啊！

吾儿自幼聪颖，又饱读诗书，当胸怀鸿鹄之志，不可被仇恨左右，待来日大展身手，挂帅出征，护家国之安宁。

为父不求吾儿谅解，只盼吾儿好好活下去，此乃为父最后的夙愿，望吾儿尊之。

读完信，夫蒙睿一言不地呆坐着，良久，本以为早已干涸的泪又汹涌而来，他捏紧信纸，死死护在胸前，生怕泪水打湿了这唯一的挂念，这一夜，他失去了所有，干干净净，上天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只留给他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如果，哪怕有一次可以改变的机会，他不会被自己的儿女私情左右，为什么被抓走的不是自己，如果自己多陪陪娘亲，是不是，会不会，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可以见父亲最后一面，可以保护娘亲免遭毒手，啊！为何会如此痛苦。

“爹，娘，兄长，睿儿好难受，啊！”

“父亲，您要我如何活得下去，生不如死，如何能好好活着？你们怎能如此自私，怎么忍心弃我而去，不！我好想你们……”

杨之望缓缓蹲下身，陪着夫蒙睿坐在地上，哽咽着声音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话十分谨慎，可还是无法避免触碰到夫蒙睿的痛点，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

“开战前，多兀术恬不知耻，竟然俘虏了将军夫人和令兄，以此要挟夫蒙副总兵退兵，可一旦退兵，也难逃失职之罪而被满门斩，还会连累众多将士，夫蒙副总兵自然不肯投降叛国，再三权衡之下，夫蒙将军大义灭亲，亲手射杀了将军夫人和你的兄长，这才击退敌军，却不堪忍受此等奇耻大辱，自尽身亡。”

沉默，安静得连风声都是那样刺耳，悲伤已无法言说。

东越的狼子野心早就显而易见，失去了李家军的镇守，他们更是肆意妄为，气焰嚣张，做事极其张狂，多次在边境胡作非为，扰得西平百姓不得安宁，西皇龙颜大怒，下诏让古阳城总督清理门户，平息外患。奈何古阳城守军软弱，被东越大将多兀术欺得毫无还手之力，陛下只好下令派和州副总兵夫蒙谭率兵前往支援。

夫蒙谭深知兹事体大，绝不可投降，古阳城必须守住，可看着对面被绑在木桩上的人，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

“将军，莫要忘了，你身后还有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百姓，此一战，只可进，不可退，民妇命薄，死不足惜，将军，切莫顾忌儿女私情！”被绑住的妇人毫无惧意，大义凛然。

“夫人！你与智儿皆乃我至亲血肉，让我如何做这禽兽不如，天理难容之事。”夫蒙谭满心不忍，犹豫不决。

“将军，民妇能与您琴瑟和鸣，此生已然无憾，智儿，对不起……为娘没能保护好你。”妇人潸然泪下，不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父将，孩儿无惧生死，为国而死，死国可乎！”夫蒙智笑谈生死。

“夫人！智儿！”夫蒙谭拉弓上箭，“本将军在此起誓，日落西山之前，必定以死谢罪！”

一支，两支，箭箭穿心而过，两人双双断气，夫蒙谭重重地闭上眼，一声嘶喊，“杀！”

此战，无人畏缩，全军浴血拼杀，东越大军攻城不利，退出西平境内，可这样的和平又能维持多久呢？生命在无情又残酷的战争面前，显得那么渺小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