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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子僵了一下，想退却再也挪不动脚步，面前是他，身后却像是无尽黑暗，心中的恐惧一股股涌上来。不用我说任何一句话，他早就能猜到一切，可为什么要来求证呢？他明知道一切，就该知道我不能说，哪怕是半个字都能让所有人走上死路。

  他缓缓伸出手，紧攥住我的手腕：&1dquo;永安。”只说了这两个字，再没有任何话。

  从小到大，这两个字被无数人唤过，只有今时今刻，让我不知如何去应声。我深吸口气，像是受了蛊惑一样，伸出手紧握住他的手，轻声道：&1dquo;去的很快，没有痛苦。”

  原谅我。

  他指间冰凉渗入我手中，我紧紧盯着他，怕他有任何反映惊动了宫门外守着的人。他也紧盯着我，聪明如他，只要这一句话怕是将一切都想明白了，那双温润的眸子不再有任何生机，竟在刹那间布满了绝望和了然。

  我们就这么相对站着，他丝丝入扣地紧攥着我的手腕，我也紧紧按着他的手。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松开手，冷冰冰道：&1dquo;县主身上很烫，稍后请太医来看看。”他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我苦笑看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终是作罢，只轻点头说：&1dquo;郡王保重。”

  他转身快步走出了宫门，低声和外头人说了几句，便带着两个弟弟离开了。宜平进来时，我依旧傻傻站着，看着空dang的宫门，没有理会宜平说的任何话，直到她惊呼了一声，我才现自己早已软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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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初八，父王遣人送来生辰礼，我才恍然现已过了十三岁。

  那天过后，我始终高烧不退，足足五日才有了些好转，却即刻随着皇姑祖母去洛阳祭祀。万象神宫落成已有五年，皇姑祖母是头次决定亲自主持祭祀大典，宴请群臣，并令叔父武承嗣为亚献，武三思为终献，而正式的太子李旦却被冷落到了一旁。

  帝王心不可测，每一个微小的暗示都能在朝堂中掀起轩然□。单这祭祀一事，叔父武承嗣自被罢相后的yīn霾便一扫而空，面带喜气地与众臣谈笑。

  祭祀后，皇姑祖母似乎心境大好，宴席上屡屡开怀，将来贺使臣的贺礼赏赐给了我父王和诸位叔父。我陪坐在太平公主身侧，远看着太子仍旧是神色淡漠，只在身旁人搭话时才会回上一句，似乎皇姑祖母的一切动作都与他毫无gan系。

  他身侧的长子位是空着的，仅有李成义和李隆基陪着。

  过了很久，皇姑祖母才看向太子，温声道：&1dquo;成器的病还没好吗？”太子忙起身，道：&1dquo;这一场病虽来得凶猛，不过却已无大碍了，儿臣已嘱咐他务必在明日抵洛阳，向母皇请安。”

  皇姑祖母淡淡&1dquo;嗯”了一声，道：&1dquo;沈秋的医术了得，让他多花些心思。”

  太子忙应了一声，才又躬身落座。

  我听着心头苦，端起茶杯，却正撞上李隆基的目光。他晶亮的眸子中没有半点生气，只直直看着我，看得我一阵慌，忙避了开。

  此时，神宫之庭已奏起鼓乐，在殿内看出去，庭中密密麻麻站了九百人，均是依着这&1dquo;神宫大乐”起舞，阵势磅礴，竟有气吞山河之势。

  殿内众人不禁看得入了神，渐隐去了欢笑与寒暄。

  &1dquo;永安，”太平公主忽然侧了头，在震耳的鼓乐中对我道，&1dquo;看你脸色还是不好，太医如何说的？”我忙放了茶杯，说：&1dquo;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说还要养上半月才能彻除余寒。”

  太平点点头，道：&1dquo;这几日病得人不少，崇简也是高烧不退，都不能随我来洛阳。”我听她说小儿子也病着，忙道：&1dquo;郢国公也病了？可严重？”太平笑了一声，说：&1dquo;不严重，他和你一样，每逢冬日就要病上一场，我都习以为常了。倒是成器，虽是生得单薄了些却从没生过大病，听着让人担心。”

  我听她半是自语地说着，竟一时堵住，接不上话。

  他的病还是宜平随口说起的，说是尚医局内私下传出来的，那时我正病得昏天黑地的，只隐约听入耳中，痛上加痛。后来沈秋来了却没有提起半个字，诊脉开方都出奇的安静，我屡次盯着他想问，却终也没问出半个字。

  太平又说了些话，我都随口应付着，待到宴罢便回了太初宫。

  自这趟祭祀大典后，皇姑祖母将会常住洛阳太初宫，我自然也不再回长安。一年前初来洛阳的奇早已没了，只觉得大明宫中到处是孤魂，搬来太初宫也好。

  晚膳时婉儿来，说是皇姑祖母忽然来了兴致，让我们都去陪着看胡人歌舞，热闹热闹。

  我抱着暖炉看她，犹豫了片刻才道：&1dquo;我不想去。”婉儿细端详我，道：&1dquo;过了快半个月了，你怎么还不见好转？”我知道她说的不是这场病，而是那件事，心中一窒，低声道：&1dquo;忘不掉，我已经忍着不去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