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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京之行二（第1页）

来到区总父母家接上他，张加帅二人汇入了北京的晚高峰，一路走走停停，到私房菜只有不到5公里的路程，走了将近四十分钟。这家私房菜位于后海附近，没处停车，张加帅拎着两瓶五十年茅台，穿过狭窄的小胡同，门脸极小，也没有招牌，墙皮剥落得有些斑驳，直到看见末代皇帝溥仪的弟弟溥杰题写了块“厉家菜”的牌匾挂在中堂的墙上，才知道是来到了哪里。来到偏房的小包间，区总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墙上的照片和屋内的陈设，张加帅不想露怯，紧跟着区总的目光所至，照片里有富，有总统，有大师，有明星。区总看了眼张加帅，微笑着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家菜很难订。”又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从老爷子家里出来，区总有些神色凝重，可能与老爷子聊了什么，让他并不十分满意，所以一路上竟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听着音响里张学友的歌声，张加帅自然也不敢询问。

“珍馐美味配上陈年美酒，我今天有口福了！”张加帅故作轻松地说道，感觉到区总有话要说。区总把目光移向了张加帅，盯着他的脸，缓缓地说道：“下午老爷子通过程怀主任给匡总打了个电话，晚上匡总和雷总一起过来。”一句话说的张加帅愣在当场。“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让我回总公司机关任安全副总监，等着接任雷总的安全总监，但我跟他提出了筹建省公司的计划，老爷子并不支持，说了一句，父母在，不远游。我心里纵然有万千沟壑，生活终是静水深流。兄弟，今天的酒菜，恐怕吃不出滋味了！”

张加帅下午还志得意满，意气风，晚上让区总一句话说得如入冰窖！顿时觉得确实如区总所言，吃啥都不香了。区总去任安全副总监，稳是稳了，可那是啥破玩意儿啊，基本上就是全国各地公司视察，到哪儿都是戴个安全帽背着手溜达，搞搞专项活动，开开安全会议。雷总在领导班子里都算不上实权派，更别提一副总监了。张加帅倒没有想过自己怎样，主要是替区总不值，刚四十冒头儿，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竟然安排到半养老的位置蛰伏，实在不敢苟同。

能说会道的张加帅此时已经词穷了！区总哈哈一笑：“你丫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啊！怎么着啊？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哈哈哈哈！”张加帅咧嘴苦笑，实在是无话可说，区总仿佛在用笑声驱散房间里的沉闷一样。

“老爷子也是一厢情愿！今天本来是与雷总相约，匡总只是临时起意，所以这事儿雷总也不知道，匡总也不知道。匡总答应赴宴是看在程怀主任的面子上，但事情还要我自己跟匡总说。我说与不说，嘴长在我身上！哈哈哈哈，看你丫那凑行，傻了吧！天天跟我面前装大尾巴狼！来得路上我就想好了，打小我就聪明，没听过大人话！”区总好似混不吝的说着，可张加帅却知道，他做这个决定很艰难！违背老爷子的意思，就意味着失去了后援，他虽然是在狂笑，却是在掩盖内心的慌乱！一瞬间张加帅竟感到眼眶热热的。

“得了啊，你丫别煽情，打起精神儿来，把那二位爷伺候好，匡总龙颜大悦，把你丫调过去当总经理助理，你就牛逼了！”区总也看出张加帅的激动了，赶紧用玩笑化解，次奥，也有些鼻孔里酸酸的，这小子太能整景儿了。

其实区总路上就想明白了，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回总部机关当个副总监，级别是提升了，可上边多少老总？跟其他的部门经理都不可相提并论了，还不如去哪个省公司当二把手呢，当二把手起码就一个婆婆管着，回机关里全是婆婆了，正是鲜衣怒马的时候，人生得意须尽欢啊！等玩都玩不动时候再追求地位上的安稳，大不了就止步于此，也得先痛快了再说！父母在，不远游？后面还有一句，游必有方！我又不去别处，就想在常山过几年痛快生活，老爷子还有闲心给我操持呢，这身子骨绝对硬朗着呢！

张加帅这一会儿就悲喜交加的，整得确实有些郁闷，自己还得修炼啊，索性那无赖相又上来了，嬉皮笑脸地说：“爱去哪儿去哪儿呗！反正你去哪儿我跟着去哪儿，你就是给主席家看厕所，我也跟着掏大粪去！”区总假装板着脸骂了一句“次奥，你丫老实点儿，匡总啥人性我心里也没底，你庄重着点儿！”

约莫不到七点，两位老总联袂到来，区总也快步上前握手，匡总穿了一身运动装，好像公园遛弯儿市买菜的小老头，只有那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彰显着身份的不俗。雷总也是一身休闲，笑得随意且豪放，甚至拉着张加帅的手给匡总介绍：“领导，我给您介绍一下人才啊，张加帅，小伙子可棒了，是咱公司职工篮球队的主力大前锋，不过，还有一项本领，连你也要甘拜下风！”匡总的手很柔软汗津津的很湿润，握住张加帅的手歪头看向雷总道：“哦？”“这小子我给起个外号，叫央化第一大酒量！哈哈”雷总大笑着说道。匡总听言，握着的手使劲摇了摇，说道：“年老不以筋骨为能，倒退十年，一定跟你比划比划，好，很好！”张加帅满脸赔笑，嘴里说着不敢不敢。

宾主落座，区总亲自给倒茶，张加帅连忙到屋外通知服务员上菜，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精神状态，这顿饭对区总很重要，自己一定要全身贯注地做好服务！

小包间内雷总和匡总谈论着这家私房菜的历史和故事，区总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张加帅才知道个大概，原来这家私房菜只有大厅一桌，十人台，原则上一天只接待一桌，能订到偏房这种小包间的，都是有一定关系的。现任掌勺的主厨竟然还是北京一所着名大学的教授，不是客座的，不是名誉的，是实打实的退休教授！区总倒没有透露是怎样订到的偏房包间，不拿这种事情吹嘘，只是矜持的一笑，表示领导们难得有闲情逸致，这里偏僻清净，说话也方便些。

一道道珍馐美馔，让两位老总赞不绝口，张加帅也穿插着倒酒服务，忙得不亦乐乎。区总滴酒不沾的人，竟然也陪着喝了三小杯，脸就红到了脖子根儿，雷总帮忙解释，说区总确实滴酒不沾，让小张陪匡总多喝几杯。雷总自身也是不胜酒力，渐渐就是张加帅频频向匡总举杯，席间张加帅才得知，匡总是山东老家，年轻时也是赫赫有名的酒神，只是现在身居高位，已经很少在下属面前端杯了。很快一瓶5o年茅台就见底，张加帅连忙起来第二瓶，匡总竟然没有制止，面不改色，雷总却已经有些微醺了。

匡总能开怀畅饮，让区总欢欣鼓舞。第二瓶在匡总亲自主持下，进度稍稍放缓，匡总也并没有端着架子，甚至说起来年轻时候在生产一线拼酒的经历，仿佛回到了奋有为的青年时代。说到兴起，还拍着区总的肩膀，说道：“下次不要来这么私密的地方，找个公司附近的烧烤摊，咱们烤个羊腿，炒上盘蛤喇，香香的，辣辣的，喝点啤酒，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山东方言都出来了，只有山东把花蛤叫蛤喇，南方叫花甲。

雷总也是来了兴致，说起跟张加帅的初识，说是第一次见面喝酒，这小伙子喝了十三杯白酒，而且是43度的茅台，眼看着一口一杯的干了八杯，之后又若无其事地陪着喝了两杯，加上在别的桌喝了三杯，一共是十三杯，二斤六两！

匡总听得瞪大了眼睛表示不信，说起43度的茅台也是保留着茅台酒的酱香和醇厚，一杯一干已是不容易，连干八杯更是不可能。雷总一拍张加帅大腿，非要张加帅展示一下，张加帅苦笑地看了一眼区总，区总拍手叫好同意，张加帅摇摇头，又苦笑着看向匡总，匡总也是来了豪气：“哈哈，小张，你只要干一杯，今年公司定制茅台酒，我亲自调你过来参加定制小组，带你去茅台酒厂喝，你看怎么样？”

张加帅拿起面前的分酒器，满满一壶大概不到二两，黄澄澄的茅台五十年，香气扑鼻，二话不说，一口干掉！干完放下分酒器，也不喝水，也不夹菜，冲着区总笑道：“领导，我可能要跟您请假去贵州了，哈哈。”央化供销公司每年都要从茅台集团定制茅台酒，自己公司的标识，小批量勾兑，用于公司接待和宴请，有时候走访慰问退休老干部，也会拿上当作年节的贺礼。张加帅曾经跟区总要过一箱用作收藏，但是一次都还没喝过，作为区总现在的级别，也是没资格享受的，他那几箱酒，也是跟梁总打麻将赢过来的。据说是比茅台珍品的酒质要好，而且央企定制酒比市面上公开售卖的茅台酒要便宜很多，比普通飞天出厂价还要便宜。张加帅倒是喝过央油化工、央煤化工、中铁等多个集团的定制茅台，确实是比普通飞天更具风味。

匡总也是酒酣胸胆尚开张，拍着区总的肩膀说道：“是不是在地方呆的久了，想会公司机关了？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但是话说前头，你回来，把小张也给我带着，这小子，看着都痛快！还可以陪老雷打打篮球，陪我喝喝小酒！”这句话就是进入正题了，精心准备的一场酒宴，又托请部委领导程怀主任亲自打电话邀约，匡总想想也知道，除了要官儿，还能有啥别的心思呢？

区总听闻连忙调整坐姿，看向匡总：“领导，家父听说您与程怀主任是莫逆之交，冒昧相邀，也是爱子之心，一时急切，您千万不要见怪！”“舐犊情深，人之常情，以后我退休了，有个三亲六故，也会拿起电话给你们打电话的，这不当甚么的！你说说，我听听，但公司机关现在没有什么太合适的位置啊！老雷，你说是不是？”匡总确实有股子豪气，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排斥供销体系的老人儿！

“我今天也纳闷儿呢，我虽说是班子成员，但他的选拔任用，也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啊，我就当是跟匡总沾光了，您这么一说啊，我也摸不清他的脑瓜子里想什么呢！”雷总指着区总，表达着是确实不知情。张加帅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敢抬头乱晃。

只听区总哈哈一笑：“领导，我还真不是要官儿的，我的任期还有将近两年届满，常山公司的经营势头良好，局面稳定，您考虑提拔我，也是两年以后的事情啊！我是有个谋划，借今天这个机会，先和您请教一下，如果您同意支持，我再正式行文向公司请示，您如果有指导意见，我再重新谋划，一定依照您的指示，谋定而后动。至于雷总，我是真的也没有沟通，只是觉得跟您是初次相聚，拉来给我壮胆儿的！”

区总一番话，说得二人面面相觑，本以为他这大费周章是为了下一步的升迁打算，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工作。从上级公司而言，除非涉及到重大投资项目，需要进行评审，也是领导班子集体决策，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匡总这样的一把手直接推进。除此以外，更没有什么业务需要上级公司指导的，毕竟常山公司这样自负盈亏的二级单位，是自主独立经营的，区总自己的总经理办公会全都能决策，而且也能负的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