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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灯笼（第1页）

而街边一栋二层的小楼，临街开着窗，是丰县有名的珍味堂酒楼，几个年轻学子也学着大人做派，点上几个招牌小菜，在元宵佳节之际也感受一下气氛，也许不是正日子，临街的包厢还能定到，明天，花双倍的银钱也定不到了。

一名眼尖的学子，看到人群中的粉衣姑娘，眼睛一亮，摇头晃脑地吟唱，“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其余学子起哄，“元盛兄，这是看到怎么的佳人才由此感叹啊。”

刘元盛自顾自地摇起扇子，还是凌寒料峭的季节，这般故作风流的模样，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酒桌上独自饮茶的一人，与这热闹似隔绝了一般，清瘦欣长的背，不肯轻易弯折，就算是之这样的日子里，他仍旧如此。听到有人起哄，他无意朝楼下的人群一蔑，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抖，假装什么都没有生，放下杯子，废了一番口舌才脱身。

林芝看着越来越热闹的大街，时不时就冲上来一些半大的孩子，夏擎一边顾着弟弟妹妹，一边还要照顾林芝，实在是没有体会到节日的气氛，只忙了个满头大汗。

前方突然传来花炮锣鼓的声响，远远望去，说不尽的银花火树，华丽辉煌。

人群变得更加激动，一窝蜂地跟着人流向前涌去，林芝小心翼翼的躲着，被人群冲地离表哥他们越远，她看夏擎护着两个姐弟已是左支右绌，就打手势说自己站在这里等他们。

她抱着胳膊躲在一家门店的屋檐下，看着热闹的街景，手上的兔子灯笼已经被撞灭了，连兔子耳朵都破了，实在是有些凄惨。

突然手被人一拉，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商贩从自己脚上擦过，要不是被人拉一把，指定要受点伤，她感激的抬头，一见那人的面庞，惊喜道，“逸之师兄。”

这人便是林秀才的得意门生，沈毅，林秀才给他取字逸之，也是希望他能够放下心中的戒备，享受生活的意思。

沈毅是个面貌清俊，身材欣长的年轻人，才不到二十的年纪，三年前就取得了秀才的功名，今年乡试爹爹推荐他下场试试，不过自从学堂放假，林芝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沈毅如同兄长一样，训斥林芝，“师妹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家里人呢？”

林芝有点怵他，“和夏擎表哥他们被人群冲散了，我就留在原地等他们。”

沈毅认识夏擎，两人一同在林秀才门下读书，一个严肃一个老实，关系总是不差的。

他看着女孩有些害怕的样子，抿着嘴唇，他接过这个破掉的兔子灯笼，丢到一旁，有意说点温和的，“我带你去买个新灯笼。”

林芝不敢违背，这个师兄可是比爹爹还严肃的人，看着自己长大，自己有什么出格的举止，他就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自己，然后说一堆之乎者也，直把自己说到求饶才罢休。

秀才爹评价他是有古君子之风，端方持重，林芝虽然怕他，但是他对自己好的时候，也是全无保留的，爹爹没有儿子，已是把他当成儿子的意思。

被沈毅的大手拉着，又小心的护在胸前，林芝终于可以放松一点警惕，开始看热闹。

直到一个挂满灯笼的大棚里，才停下来，把自己往灯笼前面一放，“挑一盏喜欢的，我带你去看文昌楼的灯楼。”

林芝有点犹豫，“夏擎表哥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这条街就只能顺着人流往前走，他带着两个孩子，等回来找你，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到。”沈毅说，“看完灯楼我就送你回去，我去原地等他。”

林芝见师兄安排妥当，就点头了。

沈毅见林芝答应，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有两个多月是春闱，只要他能中举，就立刻去师父家提亲，这是他与林秀才之间的默契。

而这个看似老实，实则古灵精怪的师妹，交给他人，实在是林秀才与他两个人都不放心，只要他中了举，有了身份，若是能再进一步，中进士，谋个官职，师妹嫁给自己，至少不受委屈了，不中也没关系，他还年轻，而师妹是不能再等了，早些娶回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他看女孩挑灯笼，眼睛都要忙不过来了，他仗着身高优势，稍一垂眸，就可以看到女孩被灯火照的如珍宝一般亮的脸蛋，还有细细的绒毛，又黑又翘的睫毛，眨啊眨，水灵灵的红彤彤的嘴唇，微微张着，女孩扬起笑脸，雪白的牙齿与嫣红的舌尖都被他收入眼中。

“师兄，我要那个美人灯笼，她好漂亮。”林芝终于选定。

沈毅看了一眼那个嫦娥奔月的灯笼，让店家拿来，付了钱，就递给林芝，看着小姑娘满足的笑容。

他心想，这世间不会有人比你漂亮，你光是存在着，就夺去我全部的目光。

而一家更大的酒楼上，几个官场上的人陪坐在焦仲景身边，王拓则更加随心所欲，捧着一杯酒，就倚靠窗栏上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与京城的灯会自然无法比，但是小县城也有小县城的滋味，就如同那站在灯笼前的一对璧人，女的娇俏玲珑，男的俊郎欣长，被四周的人流与灯光一衬，实在是神仙眷侣。

而焦仲景也看到了，与王拓欣赏的目光不同，他已经要被嫉妒之意，烧地眼睛通红。

他昨天刚从小姑娘的家中搬出来，就急忙派人去打听，怕小姑娘伤心，结果今天就看到本以为会和自己一样神伤的女孩，在大街上穿的花枝招展，与俊郎少年郎携手看灯，那登对的样子，让他这颗心被老陈醋泡着，连喉咙都透着酸。

“焦将军常年在边关，怕是极少有这样的热闹看，这丰县人杰地灵，连姑娘都比京城的贵女漂亮灵动些。”王拓随意和焦仲景聊着。

哪晓得自己戳了人家的肺管子。焦仲景听着王拓的话，要不是妻子早逝，他两人高低也算是情敌，哪会如现在这样，在陌生的地方，一起看漂亮的姑娘。

“长得漂亮算什么，贤良体贴人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取回来要当成菩萨供起来。”焦仲景说。

王拓回想自己那表妹嫁给焦仲景后的风言风语，两个人真是貌合神离。

他也不好说什么，家中长辈的打算他就算没有听说也能猜准，无非是看他年纪轻轻，大有可为，继续强强联手才是世家大族的作风，一个不能延续家族和睦的庶女，弃了也就弃了，再找一个便是。

自家的姑娘不行，还有下属与旁支的女孩，千种颜色，万般风情，总有一款合男人的口味。

可是听焦将军的意思，王家这番打算，怕是难以实现啊！

他一口喝了杯中的残酒，轻笑一声。“男子想成功立业，想要如花美眷，可是世间哪里有样样美满的事情，求得一样东西，总要失去一些东西相抵才行。”

焦仲景不屑道，“功名利禄哪有尽头，我是个粗人，只惦记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和王公子这等天生贵族不同。”

王拓大笑，“老婆孩子热炕头，哈哈哈，焦将军，这句话有意思，我只愿将军美梦成真。”

这两人说话气氛实在诡异，一时间陪坐的李棠几人，就假装听不懂，只喝酒吃菜说漂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