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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些，曲锦萱声音微哽，细弱的双肩都在耸颤。

  停下来平复了下心绪，曲锦萱才又继续道：&1dquo;可在我认为、认为陛下对我压根没有半分在意的时候，在我心中放了陛下，与陛下和离之后，陛下却又莫名开始对我穷追不舍。我根本找不着头绪，只觉惶恐与茫然&he11ip;&he11ip;”

  &1dquo;既是和离了，我都离了奉京城，你又为何要去寻我，又为何要扮出那般深情的模样，又为何要数度救我，甚至愿以命替我？”

  &1dquo;究竟是为何，陛下后来心思又转变得那样快呢？我真的不懂，也不大敢深想。”

  &1dquo;陛下坏时，对我视而不见，对我言语冷落。陛下好时，却又甚至可以不顾性命，数度为我赴死&he11ip;&he11ip;陛下可曾想过，就是因为你这般突然的反复，我才更不敢信陛下。”

  &1dquo;我若轻易信了陛下，当真入了这宫中，便是陛下手中系了绳的雀儿。陛下高兴了，与我逗两句儿，不高兴了，便可随意折我双羽，使我难逃这深宫禁苑，只能仰陛下鼻息过活。这般朝不保夕的日子，若换作陛下，陛下又当是何等心境？”

  说得多了，便顺了。

  起了情绪，话赶话说到后头那些接连的、急促的质问时，曲锦萱的目中泛了水泽，未几，便有滚滚泪珠滑落脸颊。

  姜明霄初时还呆呆地看着娘亲喋喋不休，看着娘亲越来越激动，这会儿见她当真流起了眼泪，急得小眉毛都打了结，慌忙张开双臂去抱她：&1dquo;阿娘、不哭、不哭&he11ip;&he11ip;”

  曲锦萱将头埋在姜明霄身上，须臾吸了吸鼻子，闷声说了最后一句：&1dquo;陛下快些醒罢，要说什么，我听你说就是了&he11ip;&he11ip;”

  &he11ip;&he11ip;

  曲锦萱母子走了，寝殿又恢复了安静。

  姜洵默默听了许久，心中艰涩，且钝痛到无以复加。

  那委委屈屈的、迟来的控诉与指责，刺心搅肺，阵阵扯心般的疼痛，让他感觉自己快要无法正常呼吸。

  他固然知晓自己过去有许多对不住她的地方，知晓自己过去是个劣行累累的混帐东西，可那些过往，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他无地自容，愧怍到直想抽自己两耳光。

  而听到轻泣声时，姜洵心底更是余痛乱颤。

  他看不到她流出的泪水，却能感觉到那些泪，一颗颗都凶狠地砸在他心上，而胸口的悲沧，更似要从头倾覆，将他盖个严实，甚至，将他就地掩埋，不留息孔。

  寸心欲裂。

  他欠她的，真的好多。

  良久，睡榻之上的姜洵，眼角缓缓淌落一行泪。

  ---

  是日，乐阳入宫了。

  寝殿之内，与姜明霄逗弄一番后，乐阳压低声，与曲锦萱喁喁切切地说了一番话。

  而听了乐阳的话，曲锦萱讶然不已：&1dquo;这样&he11ip;&he11ip;能行得通么？”

  乐阳倒很有几分笃定，还道：&1dquo;我与丁绍策合计过，若能以刺激让陛下转醒，如今想来，还真没有比这事要更管用的了。”说着，她看向曲锦萱：&1dquo;眼下的问题啊，可不是能否行得通，而是你可愿意配合？”

  曲锦萱略微晃了下神，犹疑过后，她点了点头：&1dquo;若是、若是当真能有用，我自然愿意试上一试的。”

  乐阳面上浮起笑意，她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1dquo;那便再好不过了，一会儿出宫，我就去告诉丁绍策，让他快着些安排！”

  这话才说完，乐阳便见姜明霄又在有样学样。

  奶娃娃将自己两只手都举起来，十个手指头不停捻搓，还把耳朵凑过去听，却愣是半点声响都不出来。

  而见小娃娃投来求助的目光，曲锦萱只摇头笑：&1dquo;阿娘也不会&he11ip;&he11ip;”

  姜明霄转而去望乐阳，大眼睛里头满是求知的渴盼。

  乐阳故作嫌弃地点了点小娃娃的手：&1dquo;霄哥儿，可不是我藏私不教你，你这么短的手指头如何能打得响？”

  被嫌弃的姜明霄收回自己的手，还认真盯了几息。

  便在乐阳以为他会懊丧地垮起小脸，或是直接哭鼻子时，姜明霄做了个让人惊掉眼珠子的动作。

  似是将自己两只手十个指头的长短比较了下，且得出右手手指比左手要长些的结果，姜明霄放下左手，将右手举到乐阳跟前，几个指腹对搓一下，自己嘴里便跟着出清脆的&1squo;卟’声，权当完成了。

  做完这些，他还冲乐阳憨笑了一下，出&1dquo;啊？”的问声。

  乐阳先是呆住，继而捧腹，直乐得哈哈大笑。

  ---

  约莫一旬后，忙完手头诸事，丁绍策也进宫了。

  入殿见到姜洵时，柴老医官正为他施着针。

  那一根根竖直的、长短不一的针在各个部位扎下，甚至还会碾动几下，委实看得人头皮麻。

  &1dquo;陛下&he11ip;&he11ip;可能感知疼痛？”丁绍策忍不住问了。

  &1dquo;这个老朽不敢确定。”柴老医官答他：&1dquo;可陛下若能感知，当是有好转了。”

  一时间，丁绍策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按柴老医官的话，能感知到痛，自然是好事，可这般生受着，岂非是莫大的折磨？

  光是想想，丁绍策便有些吓得骨软筋酥。

  而对姜洵来说，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如这般有知觉却无法动弹地躺着，才最让人难以忍受。

  这般僵直地躺着，他甚至连吞咽，都很是艰难。

  而当人能听到一切声音，能闻到所有气味，亦能清楚感知到旁人的触碰，却独独不能活动时，在意识中挣扎的感觉，其实很有些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