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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重逢（第1页）

第13章重逢

多么掷地有声的话，现如今成了冠冕堂皇的粉饰，骨子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比如，依旧悬挂于黄埔军校的联对：升官发财请走他处，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军统这么些年，为升官发财而明争暗斗的事，青冢见得太多了。若不是如此，国家又何以败落如斯！

“你个愣头青敢教训起老子来了，凭什么啊？”

“我就凭舍身取义。”清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青冢青丝二人相视一笑。对于平日里刀头舔血过日子的人，嘴上讲得最多的，怕就是这“义”字了。

“你一个人这样冒冒失失地行动，终会连累他人。你这么干，于我俩就是不义。”

这话直接把清风怼得哑口无言。青丝连忙出来打圆场：

“其实我和你大哥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事儿得从长计议。一个人若是游离出组织，那他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现在以你的心性和作法，是让自己处于团队之外，不仅很危险，而且让你的行事只逞一时之勇，难成气候。事，我们肯定要做，但不能性急，得有章法因势利导，我们毕竟干这一行的，应该知道这里面来不得半点孩子气。”

都说时势造英雄，其实是时势迫穷徒。乱世之秋，安身保命尚且不易，就别奢谈生命的意义了。人是群居动物，即便蝼蚁，聚在了一起，就有可能带来质的变化。

经过这次恳谈，三人在思想上取得统一，感觉各人的命也愈发绑在一起了。为了使自身处于更有利的位置，也是保障整个小组的安全，青丝对各方面情报的收集和甄别，更加用心了。这让他们有了接触包括共产党在内，各方势力电讯情报的机会。对于三人，最直接的威胁还是来自变节者。这些人或是自己以前的同事，或是自己有过接触的青帮人员，大家彼此熟识，又同处熟悉的街巷。如今作为对手，他们以76号的汪伪身份出现，给人一种源自身边环境的压迫感。

战争说到底，就是对资源的控制和掠夺。随着时间推移，三人发现他们的工作与其说是暗杀几个汉奸或特务，还不如说是打击由这些人操控的物资转运网。一旦思想上升到这个高度，眼界也随之开阔了，行动便有了自主灵活性。如此一来，经费都不成问题了，这就是所谓的“以战养战”。以至最终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毕竟，藏物于民是最自然，最简单不过的事了。

作为军统潜伏小组，他们一直严密监视汪伪7６号的各种行动。这次双方的行动目标却是相同的：对面一家日本人经营的茶叶行。三人组接到指令，暗中保护己方的一名采购商。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体面，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地道的生意人。他在店门口掏出怀表搓磨了一下表面，看了一下时间，这个动作清风一时觉得似曾相识。以往每次赵叔领他去餐馆吃完饭，先生都会习惯性地在餐馆门口掏出怀表来看，因为那表面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他总爱用拇指先在盘面上擦磨一阵。再看这人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势，清风几乎可以断定，就是赵叔。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职业的敏感提醒他，这人有麻烦，因为四周已被76号的人控制，他们监视着每个进出可疑的人。清风向暗处的青冢瞟了一眼，确定这人就是自己的目标，便悄悄跟在了特务的身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心里琢磨，赵叔会不会也是军统的人？如果是，那么自己一路的成长都是在他的看护之下了。

只见中年人不急不慢地在前面走着，仿佛并不赶着去什么地方，他迈步拐进了一个小弄堂。尾随其后的两人身份，在清风那里已经挂了号。两特务想钓鱼，但鱼饵似乎在带着他们兜圈。俩人逐渐失去耐心，一合计准备前后夹击，实施抓捕了。可他们大意了，此时的分兵给紧随其后的清风创造了各个击破的机会。他立马向青冢打出手势，疾步追了上去。

清风悄无声息地跟在特务身后，于五步开外甩手一刀，正中此人后心窝。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抱头一拧，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他迅速换上死者的上衣，并压低帽檐，刚把他的尸体处理好，前面围堵的那人便在弄堂拐角处现身了。清风急忙将身子隐在中年人背后，只露出半个身形给对方。他默不作声，只待前面的人开口说话：

“站住！跟我们走一趟吧。”

清风闻言立刻靠上前去，假意掰手要将中年人铐起来。在背后，清风小声说：“赵叔，是我。小皮猴。”中年人浑身一震，可能是惊愕的表情引起了对面人的警觉。清风再次掷出的飞刀竟被对方用枪隔挡开去，不得已他左手起手一枪，正中那人的眉心。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清风马上又将死者的上衣脱下让中年人换上，从地上拾起掉落的帽子扣在死者头上，示意中年人和他一起架着死者向外走。这时，警笛声已接连响起。清风留心听了一会就笃定地朝着一个方向去了。一路上偶遇上几波敌特，因为他们身上的血渍被误以为是撤离的负伤人员，没有引起关注。此时，另一个方向正不断传出枪声，吸引着特务们的注意。俩人乘势上了路边一辆接应的小车，快速驶离了现场。驶过两条街，青丝便将车停在一个下水道井盖上，大家从车里预设的机关下到下水井里，将死者留在车上，在尸体脖子上和车油箱附近都安放了手雷，牵出拉绳。大伙顺着下水道溜走，随后引爆汽车，造成再次被袭的假象，顺带销毁了逃逸的痕迹。

不远处一座塔楼的背光暗影里，引开敌人后返回的青冢，目视下面街道发生的一切，也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