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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暖树一愣:“什么?”
方思弄又慢慢地、清楚地说了一遍:“我说,你知道‘那个世界’的事吗?”
黎暖树还是那个困惑的表情:“你说什么?”
又经过了几次尝试,方思弄意识到,如果不是黎暖树故意找茬,以及演技精湛的话,还有一种可能,是她真的听不见。
他又确认了一遍:“我刚刚说的,黎老师你是听不见,还是听不清?”
“你刚刚什么也没说啊。”黎暖树的茫然非常真实,“你说完‘你知道’,然后就停下来不说了,我一直在等你往下说呢。”
方思弄想了想,又道:“你知道他小时候被虐待的事吗?”
这次黎暖树的表情变了变,不说话了。
虽然她不说话,但反应跟之前那种茫然完全不同,而这个被虐待的“他”是谁,答案可以说是不言自明。
方思弄知道自己没救了,明明在成年后遭遇的大部分痛苦都是玉求瑕带来的,现在自己更是对他恨得牙痒痒,可想到他小时候的事,还是这么心痛。
第9o章幕间13
徐慧芳的忌日在二月头,骨灰挂在千山墓园的石壁上,她走的时候方思弄早就黔驴技穷,墓地坑位是买不起的,还是在音像店老板的接济下才能收敛了她,虽然只能选挂式的。
到方佩儿的时候方思弄已经买得起坑了,在墓园稍东头一点,在周围的邻居里她是最小的,有时候会收到一些别人留下的礼物。
以往方思弄一年来墓园一次,都是在方佩儿的忌日来,顺道看看徐慧芳,今年遇到“戏剧世界”,他怕有什么意外生,就在徐慧芳的忌日这天来到了千山墓园扫墓。
二月初已经临近春节,墓园一片萧索,几乎没有人来。
方思弄肘间夹着两束菊花走上台阶,把黄色的那束挂在了徐慧芳的盒子旁边,白色的那束给了方佩儿。
他不是可以对着墓碑絮絮叨叨的性格,最后在两个墓前各抽了一支烟,就算完了。
在徐慧芳面前抽那支烟的时候他很快就走了神,想到了他爸,那个男人死的时候他已经十岁,可他现在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此时,比怀念的情感更先击中他的是一种孤独,父亲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更趋近于一种生物学意义上的概念,是给了他一半染色体的人,可他都不知道父亲埋在哪里。
现在,生养他的两位一个挂在这里,一个不知道在哪里,还有一个他养大的,埋在三百步以外,在这个世界上,他实在算得上是赤条条一个孤家寡人了吧。
“抱歉。”
他在离开之前,跟这两位最初与他的生命有所关联的女性各自说了这么两个字,意义并不分明。
2月9日,除夕。
方思弄一个人在家,从早到晚手机消息没有断过,全是新春祝福。
但他仍是一个人在家。
蒲天白和周瑶都有邀请过他回家过年,但他当然没有同意。
跟玉求瑕在一起的时候他欢迎和期待所有节日,分开之后他则都很抗拒,这能很轻松地得出一个简单结论:问题不在节日身上,而在于人。
既然并不想过,他自然也不会去别人家里添堵。
虽然心里抗拒,但他到底没有进入视天地如无物的境界,举国上下阖家欢乐的氛围还是影响到了他,他不想显得太凄凉,就还是打算好好做一顿晚饭。
结果在开碗柜的时候,哐的一声,碗柜门的上面那个合叶腐朽脱落,下面这个也承受不住整个木板的重量崩开,柜面倒了下来,方思弄一个不查,被砸到脸,下巴上豁开了一条口子。
伤口不深,但这仿佛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他好不容易攒出来的一点动力瞬间散尽,提着碗柜面站在厨房里,感觉到了一种深切的寒冷。
这间屋子,先是租的,三年前他买了下来,算起来已经在里面住了将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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