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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箩嘴里说着想七爷,肚子也发出响声,响声一阵一阵的。
水米不沾牙许多日,凡胎肉体的肚子饿了就会响个不停,阿箩控制不住,离开谢必安的怀里,捂住唱歌的肚子,做出难堪羞涩之状。
谢必安从袖内拿出一个包裹,包裹里面放有桂花糕,他塞到阿箩手里,说:“你哪里是想七爷,明明想的是七爷的桂花糕。”
谢必安给了许多块桂花糕,包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阿箩眉开眼笑,暗说今日可以吃个饱。
打开包裹一看,那桂花糕和在地府里时见到的不一样,今日的桂花糕有三层,中间一层不知夹了什么,颜色浅黄,看起来像夹了一层细腻的沙子。
阿箩拈起一块来,神经兮兮地问:“七爷,这桂花糕怎么夹沙子?七爷,你就算恼怒阿箩弃胎改胎,也不能在阿箩最爱吃的桂花糕里做手脚啊,沙子矼牙,膈胸口,七爷你为何这样?呜呜……”
阿箩醒后便载呶,一张嘴不停地质问谢必安为何这样那样的,话意里含有泼天的委屈之意,谢必安实在听不下去了,岔断她:“闭嘴,那不是沙子,是花生碎!”
阿箩凑过眼睛再细看一番手里的桂花糕,肉眼看还是难辨那是沙子还是花生碎,索性咬一口来分辨。入口即有花生的香味,阿箩欣喜之色可掬,猥过身去吃桂花糕,边吃边折声说:“可阿箩以前吃的桂花糕不是这样的呢。”
谢必安解释:“你以前是鬼,吃不了凡间的食物,吃的桂花糕都是用斛做的,现在是人了,不用吃斛做的桂花糕了。呵,七爷再恼你,也不会让你受伤。”
斛是鬼魂能食用的食物,有酸甜苦辣咸之味,鬼魂吃起来香,可对阳间人来说,这些东西干巴巴如吃碎渣,一口也难以下咽。
谢必安的目光下移,看阿箩跣足立地,不知地面生有阴气,触之易感寒,他拿出哭丧棒,往阿箩小腿处打一打,怒道:“把鞋子穿上。”
阿箩吃得正酣,哭丧棒落下,她吓得嗷嗷乱叫。
哭丧棒第一次只落在一条腿上,阿箩被打得单腿立地,单腿跳着躲避谢必安第二次的击打,记忆恢复第一日,她就有些怀念不穿鞋,可在空中自由浮飘的日子了,轻易如羽的身子,永远也吃不胖。
阿箩把手中的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坐在榻沿慢吞吞穿鞋儿,穿鞋时回想梦中事,眼不回睛出了神,含糊道:“七爷,阿箩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说阿箩以后要在松州帮助七爷八爷勾魂引魂呢。”
会算命,还会勾魂引魂,这不就和当初的周神婆一样了。
“嗯,你醒来的前一刻,原本在松州勾魂引魂的周神婆归西了,所以选你来接替。”谢必安说起周神婆的时候,眉宇间溢了些哀色。
周神婆是被选中的神婆,阳寿比泛泛之人多一倍。谢必安和周神婆相识七万日,是朋友,也是亲人,她一归西,见惯生死的谢必安也有些难过了。
神婆的阳寿长,生活却不正常,她们是人,但过的是地府的日子,要和阴物打交道,不管阴物有害还是无害,接触多了,身心多少会受到影响,日子越到后头,越是煎熬,有的神婆会慢慢变成疯子,晚年落魄至死。
好在今世帮助无常勾魂引魂的神婆,下辈子会过上好日子,算得上是一种补偿了。
想到这里,谢必安敛起了哀色。
身为女鬼的时候虽然只和周神婆见过一面,但阿箩定然会记得周神婆这号人物,她在地府里收到的寓金银,是周神婆烧来的,嘴里吃的桂花糕,也出自周神婆之手,听到她归西的消息,阿箩心里泛酸,泣数行下。
她们本无瓜葛,但因谢必安有了瓜葛,阿箩仿佛失去了一位要好的亲人:“阿箩来松州那么久,都还没去见过她呢。七爷,每个神婆都会恢复上辈子的记忆吗?”
“嗯,有了前世的记忆,可以更好的与地府人通语。”看出阿箩的兴致不高,谢必安出言宽慰,“不用伤心,辛苦一百多年,她们归西后不用过阴间十八站,下辈子也会过得很好。”
听到这些话,阿箩擦干眼泪:“啊……阿箩忽然想到,阿箩又成七爷的奴婢了,在地府当了一百年的奴婢,如今在阳间,还要当一百年,阿箩就是当奴婢的命。”
阿箩语气轻松,主动把话题一转,打迫了死僵的气氛。阿箩的话每一个字都让谢必安有反驳的余地:“呵呵,七爷从未见过日日走大折儿,干了破事还要七爷来收拾善后的奴婢。这么看来,七爷更像是奴婢。”
阿箩抬手摸后颈,讪讪一笑:“那是因为七爷心地善良,不打压阿箩,所以阿箩才敢走大折儿,说到底还是因为七爷好。”
“说的可有道理了。”谢必安面容冷漠,拍了三声掌送给阿箩。
自己搬石头砸了脚,还不能呼疼,阿箩觉得尴尬,露着两排牙齿在哪儿傻笑,还要给谢必安戴高帽子:“嗯,怎么说呢,那也是七爷教的好呢……对了,七爷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谢必安坐窝儿不想听阿箩在哪儿拍马屁,回:“快放!”
“七爷你忒不文雅了。”阿箩嫌弃地看向谢必安,谢必安缩减言语,说了句快放,但完整的语句应当是四个字——有屁快放。
“不说七爷要走了。”
谢必安抬起一只脚假装要离开,阿箩赶忙喊住他,一口气把想问的事情问了出来:“七爷,那日着火以后,为什么七爷都不来找阿箩了?为什么阿箩还忘记了七爷。”
不想阿箩会问这件事情,谢必安支支吾吾,眼神闪躲,最后拿出纸笔,放在阿箩面前应付过去:“写封信给柳树,就写你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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