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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沈辞满心惶恐焦虑，只能盼着自己当年给他灌输的那些兵法，殿下都还记着。

纸上谈过兵，也好过一张白纸，仅凭一腔孤勇。

这么一路几乎马不停蹄，越往北沈辞就越是不安。

直到在临近哈齐边线以南的林间，见到了双方交战留下的战场。

此地已经是大烨版图的最北边，再往北十几里就是边线。此处地势高，温度低，已经是四月份地上却还是有积雪。

而积雪之上，遍地尸骨鲜血，硝烟尚未散尽，天地间一片昏沉死寂。

大将军翻身下马，几乎是摔下马背，重重的跌在了雪地中央。他没等许卫赶来扶持，就咬牙站起，踉跄着走向遍地尸骨中去。可能是刚刚下马时跌倒磕着了哪里，沈辞走的不稳当，一瘸一拐的，但还是走到每一处堆迭的尸体边上，去看他们的模样。

地上有北川的士兵，也有太子的亲卫，还有敌国的兵马。

沈辞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尸体中翻找着，到了后来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大将军跪在遍地尸骨中央，无助而崩溃的大声喊着，“殿下！殿下，殿下……”

山林空荡，鸦雀无声，大将军的声音渐渐嘶哑，在林间留下回响。

“将军，有马蹄印记往北去了。”许卫过来搀扶他，“尸体人数也不对，殿下的人马没有都折在这里，殿下，殿下有真龙庇佑，定然没事的。”

“真龙……什么真龙，哪有什么真龙……”大将军眼睛发红，深吸口气，从怀里摸出药瓶，哆哆嗦嗦的又含了两颗。他闭上眼睛，平复许久，方才撑着地站起来，咬牙上马，沉声道，“追！”

大将军带人继续往北，又追了许久。在临近哈奇边线的时候，沈辞他们又遇到了一

片战场，这一次沈辞稍微冷静了一些，凭他的经验便可以从战场留下的痕迹里看出许多东西。

眼看着我方占优势，敌军有败退之相，沈辞才松了口气。战场前方有两方向不同的痕迹，想来是敌我在此地分开了。

沈辞下马探查了一阵子，下令往右侧那条追去。

“那边是进山了啊。将军怎么知道是我们的人？”许卫不懂这些，忍不住好奇。

“敌我马匹种类和配件重量不同，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就不一样。况且此地已过边线，天又晚了，我军即便不撤，也不该再追如敌军的地盘。寻一处易守难攻的高地驻扎，等天亮再做打算才是上策。”沈辞声音里已是掩盖不了的倦意，但许是看见了希望，情绪还算是稳定，不像一路来的时候那样沉默。

许卫有意调节他的情绪，不时问一两句什么，渐渐帮沈辞意识到，他不需要过于忧心，也不用太过悲观。他的殿下，许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一些。

沈辞带人进山林后不久，就被北川军的侦查队发现了。他们认出是大将军，都是十分意外，连忙过来引路。

“那夜敌军突袭，破了哈齐防线，太子殿下和林副将带我们连夜北上，后来太子殿下为了加快进度还领了我们五千精兵快马先行，让林副将带大军随后赶到。”侦查队长一边带着沈辞他们回北川军临时的驻地，一边跟大将军汇报情况。

他说起太子殿下跟林引分开，独自带五千兵马北上时，沈辞差一点从马上掉下去。很好，很好，胆子可真大啊。

“多亏了太子殿下当机立断啊，当时敌军都打到白城了，要是攻陷了白城，再往南就是北川城了。殿下那五千人横空出世，像利剑一样在敌军中间撕出了道口子，大乱敌军阵脚，让他们不得不放弃攻城，暂退到白城以北。后来殿下利用天险，带白城驻军抄小路，与林副将带来的人马一起前后夹击敌军，将敌军打的溃不成军。敌军四散奔逃，太子殿下和林副将带着我们一路打一路追，追到了哈齐线外。天太黑了，这边路不熟，殿下就让我们进林子暂歇一晚再做打算。”

“你们多少人？”

“跟着追击敌军的约八千，一路追下来也折损了不少，约摸还剩下五千人吧。”

“五千人。”大将军脸色发青，“五千人，就追出了大烨边境线？太子殿下疯了，你们也疯了吗？没有人阻止他？林引呢，死了吗！”

“呃……没，没有，林副将受了些伤，但性命无忧……”队长没见过沈辞这么大脾气，吓了一跳。

沈辞一噎，无语。

“呃，太子殿下呢，还好吗？”许卫在一边打岔。

这问题在沈辞舌尖绕了好几圈，可愣是没敢问。

这会儿许卫问了，他呼吸都停了。虽然从侦查队刚才的话里就能听出来，太子殿下八成是还活蹦乱跳的。

“殿下很好，许侍卫放心。林副将一直护着殿下，没怎么让殿下玉体受损。”

“啊那林哥呢，伤的厉害吗？”

“具体情形不大清楚，但性命无碍。”

许卫叹口气，不省心的殿下啊，连累林哥了。

几人说着话，绕过一块巨大的山石，就看到了北川军临时的驻扎地。

沈辞看一眼就知道这地方选的很好，应当是很有经验的人选的，易于警戒，又能挡风，还有一处山洞可以供伤员休息。

空地上烧了篝火，士兵们按照分队围坐，正在包扎伤口，煮饭吃。

沈辞一眼就在人群里瞧见了赵屿。尊贵的太子殿下一身黑色铠甲，上头满是血污，狼狈是有的，但气势还足。这会儿正在往火堆里头加柴火，篝火的光亮照着他侧脸，年轻的太子殿下目光清明，打了这么久仗也不见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