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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明日就到京都了，听说陛下亲自出城接你。你这次南下赈灾差事办的极好，早先已有官员上书为你请功。宫中也有些风声，说陛下已动了心思。”沈辞言简意赅，他相信自己这边能得到的消息，赵屿那边也该已经知道。“再加上你死里逃生，陛下对你又一次失而复得，定会有所表示。陛下年纪也大了，东宫之位，也该定了。”

赵屿勉强集中注意力，不去想他的先生这会儿脸色看着不好，身上是哪不舒服，晚上有没有吃东西，站在野地里头冷不冷……

“陛下要立太子，必要问过我这个大将军。我来也是想问问殿下，若陛下问起，殿下希望我如何回应。”沈辞望着他，低声问。

赵屿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若你现在就想当这个太子，我可以表示支持，或至少中立；若你觉得还不是时候，我便反对。”沈辞觉得有些凉，拢了拢衣裳，“若我极力反对，陛下忌惮我手中兵权，想必是不会一意孤行。”

赵屿见他冷，连忙回身去把火堆拨的旺一些，一时没顾上说话。

“殿下，我这跟你说正事呢，你玩火干什么。”沈辞无奈道，“玩火要尿炕的。”

赵屿一愣，回头哭笑不得的望着自家先生，心想着你就不能正经点。

沈辞瞧着他，敛目一笑，正色道，“我觉得你现在封太子不合适。朝中你没有根基，江湖里你也没有助力，明着几位兄长与你不对付，暗地里白厄还在伺机而动。你本就四面楚歌，不宜再树大招风。”

赵屿也懂这个道理，眼下群臣无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大抵都是不会出言反对陛下这个提议的。如果大将军不反对，他这趟回去就是太子了。

可若是大将军反对，必会惹得皇帝不快。任是再心胸宽广的皇帝也不会喜欢有个能一票否决他提议的将军在世上。

赵屿不愿意沈辞去出这个风头，成为皇帝心里一根刺。

“我想当太子。”赵屿看着沈辞，认真道，“这东宫之位，我想要，也保得住。”

我宁可自己去当那个靶子，也不想让你再受忌惮，举步维艰。

沈辞透过火光看着面前人年轻的眉眼，在这一刻，似乎梦境与现实交迭。梦里的太子殿下亦是如此，目光坚定坦荡，朝着他认定的方向，一步步走的勇敢而果决。

梦里的沈辞在北川遥遥关注着太子，看着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太子虽经他教导了七年，却与他全然不同，太子殿下执着而热烈，无所畏惧，他身上有一种坚毅又果敢的劲头，让沈辞惊艳，甚至心动。

可惜梦里的太子殿下终究棋差一招，没能保住他的东宫之位。

亦是梦里的自己不够勇敢，以为躲在北川，就不会影响到他。

梦只是梦，在这个现世里，沈辞想他和殿下，都能做的更好。

“好。”沈辞望着面前人，声音温柔而坚定，“想要就要，先生帮你。”

赵屿心里一颤，望着眉目温和的先生说不出话来。

六殿下面上平静，心里已经一片哀嚎——

沈辞你不要这么温柔，不要这么宠我，不要这么望着我，我真的真的扛不住，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城下骨-39

正事说完了，沈辞也就没什么别的话了。他看了赵屿一阵子，想开口问一句什么，到底还是没能丢下脸面来。

大将军叹了口气，撑着石头站起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殿下也早点歇着吧。”

大约是吹了冷风，沈辞站起来时胃腹忽然一阵剧痛，他眼前发黑，身子发软，不受控制的往前跪倒，膝盖重重砸在石块边缘。

“沈辞！”赵屿惊呼着上前，但因为站的太远没能立刻扶住他，眼看着他跪倒，痛的说不出话。

“先生，”赵屿也跟着跪下来，顾不上什么避嫌，紧张的撑住他肩膀，“怎么了，哪难受？”

沈辞咬牙忍过这一阵子，压着胃抿唇干呕几下，稍微缓过来些，抬目看着赵屿，苦笑道，“殿下还知道担心我啊，这一路上，看都没来看我一眼，太不孝顺了。”

赵屿心里堵得慌，听他说孝顺便知道，是他自己太龌龊，人家先生只想着师徒情谊，丝毫没有往歪处想。

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这会儿两人离得近，沈辞冰凉的身子几乎靠在他身边，清浅的气息也近在咫尺。赵屿一边想躲着，一边却又忍不住的想抱着他，问他哪里疼，给他好好揉一揉，不让他吃苦。

“没什么事，就是胃扯着疼，走不动了。”

沈辞声音有些苦涩，勉强笑道，“殿下替我把林引叫来吧，让他送我回去。”

“嗯……”六殿下心里乱七八糟的，轻轻应一声。刚刚两人在说话，手下就都走远了，这会儿赵屿只能站起来去那边叫人。

等他带着林引回来，就见沈辞倒在冰凉的地上，他是半俯卧的姿势，手里握着个石块，用锋利的边角顶着胃腹，已经疼晕过去。

“将军！”林引惊呼着要冲过去，却有人比他更快。

六殿下像是走丢了的三魂七魄终于回来，扑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人抱起来，紧紧搂在了怀里。

他是中了什么魔怔，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明知道沈辞疼的厉害，还是把他自己丢在这里，明知道沈辞一路都不舒服，还是一眼都不去看。

他一边说着见不得沈辞受苦，一边却自己冷落他让他吃苦。

若不是双手都抱着人事不知的大将军，赵屿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