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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1页）

说到这里，少年又对她作揖，嘴巴很甜：“仙尊姐姐，说来冒犯，并非我作假说谎，只是鬼使神差，见到姐姐便觉得亲近，实在懊恼，如今见你醒了，我这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怎么个亲近法？月楼没问，只是垂了垂眼。

这人与先生长得一样，先生走后，便有钟灼；钟灼走后，又遇见他。

怎么个亲近法？想来是先生的几缕魂魄，或是三百年前未尽的缘，冥冥之中自来偿还了。

月楼坐直了些。

少年扶了下，一双眼睛像是泡在泉水里的珍珠，看着她，又问：“仙尊是哪里人？可有人来寻？”

“不必客气，我名唤月楼，直呼我名便是。”月楼握着他的手，她本该说出自己的身份，但却脱口而出，“你也看到了当日那些黑衣人，实不相瞒，我得罪了人，正躲躲藏藏不知何处去，更不敢透露身份……”

“你这里偏僻，又有大雪封山，可否借你一地躲藏几天？”

“仙尊，我这里正好人少，可借你一躲……”

两句话，月楼和少年，一前一后，异口同声。

两人皆是一愣，而后相视而笑。

月楼摇头笑道：“我还担忧你不许，你一介凡人，难道不害怕那些修者仇家？”

少年也是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仙尊，我既将你带回来，自然是不怕的。”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我还担忧仙尊嫌弃这屋子粗鄙简陋。”

“当然不会。”月楼郑重道：“等我师门寻来，必定重重地谢你。”

少年眼睛更亮，像是摇尾巴凑到主人面前的小狗：“谢倒不必，只是，仙尊若是肯告知身份名讳便好了。”

“怎么说？”

“我原是对修仙没有想法的，只觉得做一凡人也很好。”少年直言道，“只是见了仙尊，便想爬一爬那极仙台，爬到仙尊面前，只求仙尊让我跟着，或是远远地见仙尊一面也好，总之，不想与仙尊只是萍水相逢便错开来。”

只是寥寥几面，竟能如此情深义重？这让月楼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笑道：“极仙台不必爬，如今我门下还无弟子，若你想，我也愿意收你为徒，做我弟子，如何？”

少年立刻便呆住了，显然没有想到月楼会愿意：“仙尊？”

月楼见他呆呆的模样，便笑：“怎么了，不愿意改口叫师尊吗？”

少年一个激灵，道：“师尊！”

两字唤出口，又是一呆，继而道：“只是……我并不想挟恩图报。若是仙尊并不愿意，只是做做场面情，我宁愿去爬极仙台。无论……无论仙尊愿不愿意，我都是愿意收留您，照顾您的！”最后一句话，像是鼓足了勇气，双颊红彤彤的。

月楼心里一动，缓缓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常年在外捕猎，又是极寒之地，他的脸颊并不细嫩，却暖和极了，少年鼓起勇气的模样还有些稚嫩，但已显出十分的俊秀模样了。

“我自然是愿意的。”月楼轻声道，“不瞒你说，我见了你也觉得十分亲近，不比你见我少。”

少年的眼睛缓缓睁大了，他握住了月楼的手，却没有放开她，只是挨着她的手，让她的掌心贴着自己脸颊，笑道：“师尊。”

“怎么？”

“师尊、师尊、师尊！”少年笑得极开心，“我就是叫叫您！”

月楼也笑起来。自从钟灼离开之后，她第一次笑得这样开怀，仿佛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

她定了定神，道：“既然要随我上极仙台，没有名字可不行，我为你取一个名字吧。”

“请师尊赐。”少年道。

月楼略微一想，缓缓道：“就叫……封不闻。”

说罢，她将从荷包里拿出自己剩下的最后一颗神石，道：“就将这当做拜师礼吧。往后你要随我修仙，需得好好参悟神石之力，如今刚好出不去，索性无事可做，便好好研究它吧。”

少年——现在应当叫他封不闻了——兴高采烈道：“谢谢师尊！”

他笑得那样高兴，看得漂浮在空中仿佛背后灵般的月楼也不由被他的笑容感染，露出笑容来。

……

自从这天之后，月楼就在小木屋中住下了，只是，不知为何，她身上的伤口好得特别慢，看得封不闻焦心不已，月楼却不如何在意，只说这地方不是修者居住之地，缺少神力，伤口无法愈合也是常事，伤不到她的根本，不必担心。

封不闻本就是开朗嘴甜的性子，待她十分热情，又因为她的伤势，有些过分殷勤了，甚至连她平常上下床都要来扶，偶尔月楼会错觉自己其实是个手脚不全的废人也说不定——不然封不闻为何如此周到又如此紧张？

窗外的大雪一天厚过一天，月楼躺在炉火边的摇椅上，听着那雪落的声音穿过厚厚的玻璃变得细微的呼啸声和耳边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摇椅微微摆动着，软乎乎地盛着她，几乎要化成一滩水往下落。

就在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围里不知道眯了多久，忽然又听到一声咔擦地开门声，是封不闻回来了。

大雪封山，粮食柴火又足够，这种情况下月楼便乐得一天天地赖在这世外桃源里，骨头都要酥掉了。

只是封不闻到底年轻些，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有消磨不完的精力，天天呆在家里是根本坐不住的，隔三差五就出门一趟，倒不一定要捕猎或者砍柴，只是出门走走，回来时也常给月楼带些小玩意儿讨她开心。

这一天也一样。月楼掀了掀眼帘，眼里一片清明，手指扣住扶手，待看清楚进来的让是谁，又放松下来，嘴角慢慢地扬起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