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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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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稣看向棺中尸体，轻笑了一声，这笑有点调弄的意味：“祂做的。六哥此局精妙，是小弟笨拙了。”话语间微微带了些恼。

绿光渐渐凝结成透明的人形；陈锡注意到，尸体胸前的石头已经失去色彩，灰败无光变作最最普通的鹅卵石了。

因是由光的明暗组成，人形的五官很模糊，陈锡只能看出对方长得不错。

祂开口便有一股低丧的阴郁气质：“好久不见。”

“你的肉身呢？”吟稣蹙眉问道。

生灵神言简意赅：“毁了。”

吟稣急吸了口气，道：“好，那是你自己的肉身，我也管不着你——那这次呢？你……不想见我吗？”

“不是。”生灵神说话慢条斯理的，“石磬晚生前，我不能与你相认。”

“那个你没有记忆？”

生灵神摇头：“不，那算不上是我——至少一半不是我。”

“在你使用时间之力还原大陆回到最初，我重新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生灵后，便开始寻找魂魄不全的幼童，剥离属于法则的魂魄，只留单纯的意识寄生于T们。”

“但我作为寄生的部分，只能看见，不能操纵。因此，我才没有与你相认。”

也正是因此，吟稣才没有认出祂来。意识形态的个体不说神与人了，就是与家禽走兽也没什么区别。再加上石磬晚把那盛装了生灵神神魂的石头带在身边，就算体内有些生灵神的气息，吟稣也只以为是石头的缘故。

吟稣纳闷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生灵神久久不语。陈锡以为祂不会回答了，但却出乎意料地听祂开了口：“我想做人的愿望，胜过了做神的欲望。”

“yin'su，你生性温柔体谅，那又能不能懂我的龃龉呢？”

吟稣的声音有些梗塞：“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痛苦。”

生灵神摇头：“痛苦并不是全部，也并不是矛盾中最重要的。我创造生命，看着T们同我们一样拥有意识，看着T们的苦与乐，看着T们每个，独一无二的灵魂。为了T们牺牲——‘牺牲’‘奉献’是能给人巨大能量的词，这时我超越一切的勇敢，胜过钢铁的坚强。”

“这才是矛盾的一面。而另一面——”生灵神酝酿了许久，才道，“我是神，我的位面甚至高于大陆；但，我却没有选择的权利。”

“选择。”吟稣重复道。

生灵神颔首：“对，选择。我高于一切，却同万千弱小一样，不能选择。我无法选择我是奉献还是索取，无法选择我是牺牲还是背叛；我生来便无从选择，我生来便要割裂自己、喂养生灵。”

“我越来越觉得，你们才是自主的，但我却是工具的、附庸的——当美好的奉献行为变成无法选择的必须，美好也变得恶毒起来，我如宥于牢笼，如纸鸢被紧紧拴绑。当明白这些，我内心的痛苦便比实际的疼痛难忍千万倍了！”

“可是，”陈锡忍不住插嘴，“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时时刻刻被影响着——这，很正常，不需要去苦恼啊？再说，就算是注意到了，我们也不可能改变吶！”

生灵神转向T：“你，认同小七的观点吗？”

“什么？”

“存在平等。”

陈锡点头，又道：“说不上……认同吧，只是T的观念绝对没有错。”

“那存在平等，就只是向下的平等吗？向上呢？——我说的，便是那个剥夺了我选择的存在，祂与我，与我们，便不是平等的吗？祂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安排我们吗？”

生灵神缓缓问来，令陈锡越来越心惊。T的第一反应，生灵神讨伐的是原作的作者，T刚刚慨叹完这个角色是如此的睿智，又猛地想到：那现实中呢？T一个激灵，不敢再深思。

生灵神凄凉地笑了笑，道：“当你意识到这些，并把它纳入你心里的重要部分，便会如我这般痛苦了。”

“不，T不会陷进去的。人的生活中有很多命题，很多分散注意的事物。”吟稣目露忧色，“但你……”

“但我却时时切身地痛着。”

吟稣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先说好，六哥，诸神之战需要你的助力，你可不能在这当口撒手不管。”

生灵神微微点头：“我知道。不过，我已经有了两全的办法。”T看向陈锡，“你是个好苗子。别的不多说，主要是心性我很喜欢。”

陈锡轻轻地“啊”了一声。

“你愿意代掌生灵法则吗？”

“啊？！”陈锡指向自己，“我……我我，我怎么可以呢？”

生灵神道：“不过，即使你答应下来，仍需要试炼——生灵法则其T的都不着紧，反正我是创造得差不多了，让T们自己运作就好；重要的是，我得看你受得了不，这直接对灵魂意识的撕扯——每一个新生的生灵，都会加剧你魂魄的损伤。”

吟稣蹙眉：“人的魂魄，远不及我们坚韧与博大。你这是在为难T。”

“只是几十载罢了。有神力的护持，理论上讲，是撑得住的。”

陈锡听了这些，下意识激动的心也渐渐恢复过来；T道：“您真的不愿再管这些了吗？”

生灵神道：“我现在唯一的念想，便是沉睡。我要停止思考，最好再也不要醒来。”

“那……我试试吧。”

吟稣担忧地看着T：“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灵魂上的痛苦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经历死亡——致死的伤痛将伴随终身。”

陈锡摸了摸鼻尖：“不是还有试炼吗？万一我都过不了岂不是不用再抉择了？”